钱来宝扶着他往渡头的方向走去,一边好奇的问他,「原来你这脚不是天生残疾,而是受伤呀。」
「我先前不慎落河,在河里伤了脚。」他这话倒也没骗她,应是那时为了把吓坏的孙翔从马车里拖出来时伤到了。
得知他的脚只是受伤,钱来宝好意道:「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去给你拿些伤药过来。」
怕她这一回去,万一被发现可就麻烦了,尤不休摇头道:「不用了,我先前也买了些药,还带在身上。」
「你不是疼得厉害,不如先上药再走。」说着,她扶他在路旁一个石墩上坐下。
尤不休拿出先前买的膏药,脱下鞋袜上药。
钱来宝静静等在一旁,上完药,尤不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瞧见沐浴在月华下的她那张秀美的脸庞,彷佛镶着一层银光,煞是好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虽然相处不久,但他已约莫摸清她的性子,她性子木讷单纯,没什么花花心肠,不像她那泼辣霸道的娘,是个好骗的蠢丫头。
若非她娘用那样霸道的手段强迫他娶她在先,他也不会打算利用她让她那泼辣的娘急上一急。
母债女偿天经地义,况且这事源头还是因她而起,他与孙翔他们失散了,现下身边没服侍的人,正好可以暂时留她在身边使唤,等找到孙翔他们,再打发她走。
钱来宝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扶着他缓缓走向渡头。
翌日,凤林武馆如平常一般,鸡鸣时分,钱永时与大儿子、二儿子开始指点弟子们一天的晨练。
厨房也升起柴火烧水做饭,袅袅的炊烟直入天际,在初露的曙光中渐渐消散。
彷佛没有人察觉到钱来宝与尤不休已不在房里,一切平静如常,而钱家众人似乎都忘了钱来宝与尤不休,用早膳时也没人去叫他们。
直到晌午时分,孟海菁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看完后,她抬手拍了下几案,啐骂了声。
「这混蛋不只骗走了咱们来宝,竟然还让咱们闺女充当马夫,替他驾车!」
钱永时温言哄了自家夫人一句,「说不得他是不会驾马,才让来宝驾车,老三信里还写了些什么?」
「说他们要往临川去。」
哼,那小子还以为他昨晚拐走她宝贝闺女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昨日老三媳妇便认出了他的身分。
老三媳妇有个亲戚住在繁城,几年前那亲戚娶孙媳妇,她与她爹娘一块前去贺喜,那天尤不休也去了,她在筵席上见过尤不休一面。
繁城首富尤家,不仅位列三大皇商之一,还是大名鼎鼎的积善之家。三十年前北方三国侵扰大运王朝,朝廷粮饷告急,不得不向商人借粮,尤家二话不说捐出了一半的家产给朝廷买粮;十五年前,东南大旱,颗粒无收,尤家也一口气拿出一百万两购买粮食和药品,运往东南赈济百姓。
其它诸如造桥铺路、施粥赠药之类的事,尤家更是没少做,尤家仁善之名传遍整个大运王朝。
也不知为何,这尤家行善无数,但尤夫人生下四个孩子,前三个都不幸在出生不久便夭折,这尤不休是尤氏夫妻第四子,也是尤家唯一的儿子。
据说尤不休自幼聪颖过人,十四岁就跟在其父身边,承袭了其父经商的本领,甚至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他二十岁接掌家业,尤家的产业在他手上扩充了一倍不止。
不过世无完人,据说尤不休做生意的手腕虽高明,却自幼霉星高照,大小霉事不断,他喝水时杯子会无故炸裂、登楼时木梯坍塌、坐椅时椅脚断裂、走在路上遇上发狂的马,其它的霉事更没少遇。
正是知道了他的底细,所以孟海菁在三儿子的劝说下,才默不作声的让他拐走了女儿。
「这尤家家风不错,这回咱们强迫他娶小妹为妻,他定是心有不甘,才想带走小妹,有意让咱们急上一急,不如让他与小妹相处几天,说不得两人能因此生出情愫,情投意合。」当时钱镇这般劝解母亲。
「既然有老三跟着他们,你也不用太担心。」钱永时觉得四个孩子里,就老三最像他,思虑缜密,有勇有谋,这孩子做事他一向放心。
「哼,既然知道了那混蛋的底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要是敢欺负咱们来宝,我就杀到他们尤家去讨个公道。」孟海菁撂完狠话,接着神色一变,满脸得意之色看向丈夫,「想不到咱们宝贝闺女倒有几分本事,那包子随便一砸,竟给她砸到了个金龟婿。」
她倒也不贪图尤家的财富,但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子女能有一桩好姻缘。
钱永时宠溺的笑了笑。他曾问了当日与女儿同在客栈的大孙女如云,得知那日在客栈里,女儿那包子压根只是随手扔出去,并没有打算砸谁。
可自家夫人在听了孙子的话后,误信了女儿拿包子来招夫的事,也没再问清楚,就去将人给掳回来,逼着人与女儿拜堂。
这事是他们有错在先,不过错都错了,老三说的没错,不如就让他们小两口相处几天,看能不能有个好结果。
身为凤林武馆的四小姐,钱来宝不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她打小就跟着母亲一块习武,三个兄长们学的是钱家家传的武学,而她学的是母亲所教的武功。
她根骨不错,学了多年的武功,也算小有所成,这几年常在武馆里指点那些弟子们武功。
在了解到钱来宝的身手后,尤不休毫不客气的拿她当护卫兼家仆使唤,粗活都交给她干。
那天大清早的渡了河之后,他便买了辆马车,让她充当驾车的车夫,她在前头赶车,他坐在车里头休息。
为了行走方便,他替她买了几身的男装让她换上,穿上男装的她,看起来十分俊俏,眉宇之间流露出抹飒爽的英气,不开口说话,乍看倒也不易让人一眼就认出她女扮男装,只是她那嗓音十分清脆,一开口,就能听出她是个姑娘家。
现下刚好时兴女扮男装,因此她这般打扮倒也不会引来闲话。
此时正值金秋时节,秋高气爽,惠风和畅,钱来宝不疾不徐的驾着马车走在前往临川的官道上。
从这里到临川,快的话五日就可到,但她考虑到尤不休有伤在身,怕马车颠簸会加重他的伤势,因此没让马儿赶得太急。
前夜送他到渡头后,见他的脚似乎一直痛着,她有些不放心留他一人在渡头等船,便陪着他一块等。
清晨时分,第一班渡船来了,他突然疼得连路都走不了,她只好扶着他上船,最后一路送他到了对岸,下船时他仍疼得难以行走。
她陪着他找了处医馆,大夫诊治后,说他脚伤严重,须得好生休息,她原是打算替他先找家客栈,让他好好养伤,可他急着要赶往临川办事,没办法久留。
他对她说:「姑娘连夜送我离开钱家,尤某很感谢,但如今我这脚伤实在难以行走,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能否好人做到底,护送我到临川?姑娘放心,尤某不会让你白跑这趟路,会付酬金给姑娘。」
想到他是让她无心所扔的包子砸到,才会被娘强押着与她拜堂,遭了这次的罪,她心里过意不去,答应了下来,「酬金就用不着了,不过我得先写封信差人送回去,免得我爹娘担心。」
他主动表示,「尤某读过几年书,略通笔墨,可将此事的原由禀明令尊令堂,同时在下不告而别之事,也要请求他们的谅解。」
她幼时虽也跟着教席先生认过些字,但她的字却写得不如她的武功好,听他要为她代笔,便点头答应了。
在他写信时,她出去替他买吃食,待回来时,他已把信写好封好,她直接拿去驿站,托人捎回家去,浑然不知他那信里压根一个字都没写,存心想让她娘急上一急。
这时正值午后时分,尤不休用完午膳,正闭目坐在马车里休息,忽然间察觉到马车停下来,他睁开眼,张口欲询问钱来宝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外头有人来意不善的喝道:「咱们兄弟盘缠用光了,想问丫头你借点来花花。」
「我没钱可借。」钱来宝看着那三个拦路的大汉,老实说道。她这回出来一文钱都没来得及带上,花的都是尤不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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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气娘出嫁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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