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寝房,他走向床榻,正要伸手采向枕头时,身后突然传水了一道轻柔的嗓音——
「皇上来了,怎么不叫臣妾?」
高大的身躯一僵,冉骥慢慢转过身,看见应该待在暖霞阁抚琴的百里翎。「你不是在暖霞阁抚琴吗?」难道宫女骗他?
「臣妾是在暖霞阁抚琴,不过方才便已抚完琴了,正准备回房歇息,才进门就看见皇上来了。」她缓缓朝他走过去,温雅的嗓音接着说:「对了,臣妾好像看见皇上在找什么,可需要臣妾帮心?」
「不,不用了,我没有在找什么。」百里翎走到他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连忙道:「我是有点犯困,所以才过来想歇会儿。」
惦记着枕头下的香囊,说完,他便在床榻边坐下,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悄悄伸手向后探向枕头。
摸来摸去,一直都没摸到应该放在枕头下的那两枚香囊,他暗自一惊,难道被她发现了?
冉骧立刻看向百里翎,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但她清雅的脸庞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若是她真的发现了那两枚香囊,理应会询问他,没道理这么平静。
「这个时辰皇上不是应该去上早朝吗?」百里翎温声道。
「我不想去。」他的手继续在枕头底下摸索。
「为什么?」
「那些大臣很烦。」
他讨厌那些大臣,当年他被父皇贬逐到天寒地冻的北漠,便是韩杰联合那一票大臣上奏,逼迫父皇严惩他,他知道其实他们是希望父皇处死他,父皇虽没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将他处死,却把他逐出宫。
他打伤五皇兄之事,虽是他先动手,但却是五皇兄先出言挑衅,他才会出手,在前往北漠的半途,他便想通了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五皇兄设计好的。
「皇上贵为一国之尊,岂能因此就不去上早朝?」百里翎温雅的嗓音里有一丝不苟同。
冉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我讨厌那些大臣,不想看见他们。」香囊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
他急着要找到香囊,一不小心把枕头给推到床下,瞥见掉落的枕头,他一惊,下意识的抬眸瞬向她。
百里翎弯身,慢条斯理的捡起枕头放回榻上,温柔的说:「既然皇上困了,请皇上赶快歇息,臣妾不吵皇上了。」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打住了话。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见她神色温婉如常,冉骧摇头。看来她应该没见到那两枚香囊。
「那臣妾先行告退。」检身一揖,百里翎离开寝殿。
她出去后,冉骧索性将床榻上的两个枕头全都拿起来——什么都没有?接着他找遍了整个床榻,连角落也不放过,还是没有见到那两牧香囊,难道……是被宫女拿走了吗?
他站起身,目光梭巡寝殿一周,须臾,瞥见茶几上搁着两枚眼熟的囊袋,他一讶,快步走过去,拿起那浅绿色和黄色的两枚香囊。
「找到了,但怎么会在这里?」他惊诧的喃喃自语。难不成是打扫的宫女,从枕头下拿出来,随手搁在这里的吗?
她可看到了?
若是她看到了,为何什么都没有问?这两枚香囊是她亲手做给他的,她不可能不认得呀!
冉骧将香囊收进怀里,瞅向寝房门口,惊疑的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厢,百里翎走出寝房,来到了暖霞阁。
「小姐……啊,看我又忘了!」清菊敲了自个儿的脑袋一下,「应该称呼您皇后娘娘才是,不然被辜夫人听见,又要骂我一顿了。」
那辜夫人很严厉,即使面对小姐时都绷着张脸,鲜少给小姐好脸色看,更别提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了,稍有犯错,动辄就是一阵打骂。
百里翎坐到一张软榻上,温声说:「辜夫人这会儿不在,你不用这么紧张。」
「还是要改过来才成,毕竟您已经正式被皇上册封为皇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唤您小姐。」清菊倒来了杯香茶递给她,「不过,您方才为何不揭穿皇上呢?」
皇上不会以为她和小姐眼睛都瞎了吧,没发现他偷偷伸手在枕头底下找东西。
垂眸啜了口茶,她徐徐出声,「我要等他自己向我坦白。」今早醒来时,皇上已经不在,但是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循着香气,便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那两枚她送给马襄的香囊。
她先是一惊,以为被发现她和马襄私下来往的事,但下一瞬,她突然想到——
马襄两字合在一起,便是冉骧的骧字,那天他在她掌心土先写下马字,又再写了个襄字,也许他要写的并不是两个字,而是一个字。
还有,在册封大典上,他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进了寝殿,入睡时他仍没有取下脸上的面具,再加上那日马襄曾告诉她,关于他的身份,她日后便知,将这几件事合在一起推敲,便不难发觉,他戴着面具的原因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的真面目,知道他就是皇上。
但她不明白,为何他要隐瞒他的真实身份,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皇后,依您看,皇上为什么要瞒着您?他是想试探您吗?」清菊忍不住揣测。
「试探?」她一怔,「他想试探我什么?」
「试探您对皇上忠不忠诚呀。」
「是这样吗?」百里翎蹙眉深思。她并不觉得他在试探她什么,反而觉得他会选择隐瞒她,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您放在茶几上那两牧香囊不知这会儿皇上看见了没有?若是看见了,您想皇上会来向您坦白相告吗?」清菊好奇的想知道皇上的反应,不知道他会不会吓一跳。
「清菊,不如你去探探。」
「奴婢不敢,万一惹怒了皇上怎么办?」一想到他恼羞成怒打死先皇嫔妃,她就害怕得忍不住全身颤抖。
百里翎见清菊缩着颈子,满脸恐惧,不禁失笑,「瞧你吓成这样,我跟你说笑的,这会儿咱们先按兵不动,看他怎么做再说。」耐心她有得是,就看他忍不忍得住。
一整日,她没有追究他那两牧香囊的事,也没有任何异样,看来她也许真的没有见到那两枚香囊,冉骧略略放下心,入夜后,便与她一起上床就寝。
半晌,他忍不住出声问:「你睡了吗?」
「还没。」
「那陪朕聊聊。」
「好,皇上想聊什么?」百里翎的嗓音淡淡的。
这是他们大婚的第二夜,上床后他只是躺在她身侧,仍旧什么也没做。
「朕没有奸污父皇的嫔妃,是那些宫人乱说的。」他解释,透过面具传出来的嗓音,带着愤愤不平。
百里翎有些讶异他竟会主动提及此事,不过既然他先说了,她便接腔问:「那为何皇上要打死那名嫔妃?」
他不平的说道:「是她先来勾引我,我推开她,她失足撞向柱子,昏了过去,我派人送她回去,怎么知道第二天她就死了。」
见她听完却沉默不语,冉骧急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臣妾没有不相信。」
「那你是信了?」
「皇上为何要对臣妾解释这件事?」百里翎轻声问。
「我不要你怕我。」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他略微激动的抓住她的手。
百里翎没有抽回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启口,「那皇上为何要将先皇的妃嫔全都遣送出宫?」
「父皇驾崩了,那些妃嫔有的还很年轻,没必要让她们继续留在宫里,白白虚掷青春,为父皇守寡,她们出宫后可以去找其他更好的男人,至于不愿出宫的那些年老妃嫔,我都把她们送去东州的行宫了,好让她们可以安养晚年。」
听见他的解释,百里翎有些意外的侧首看向他。
「怎么了?」黑暗中,察觉她投来的眸光,他不解的问。
「没什么。」她收回眼神,轻摇螓首。
「我会对你好的。」他慎重许诺。
「嗯,夜深了,皇上早点睡吧。」她轻轻闭上眼,他的手牢牢的握住她不放,温热的掌心煨着她的手,都热烫了起来,那股热潮渐渐漫进心头,让她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意,唇边微不可见的轻漾起一抹笑。
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心想她是睡了,冉骥迟疑了下,忍不住伸指轻轻触碰她柔细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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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狂君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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