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宣王向来是格外慈爱宽和的,道:「英儿,你和朕何需见外?这两个人的尸首交给刑部,让刑部好好查查来历,务必把这桩无头公案给查清楚了。」
宣王谢过皇帝,将这两人的尸首交给刑部。刑部侍郎卢鸿主动请缨,要彻查此案,反正这不是什么好差使,很麻烦,也没人跟他争,刑部尚书痛痛快快的便同意了。
有腰牌在,所以卢鸿并没费什么事便查到了这两人的身份,是北远守将张冲的两名下属。卢鸿拿了腰牌亲自到张冲府上询问,「敢问贵府可少了两个人?这是从尸首上找到的,似是张将军的下属。」
张冲大惊。
他派出去的两个人李青李红昨晚一夜没回来,他已觉得不对劲了。今天清晨加派人手去了桂园,可卫夫人已经离开了桂园,不知所踪,也完全找不到李青李红。他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刑部有人拿着腰牌上门了,让他如何不惊惧?
有腰牌在,张冲不好抵赖,只得跟着卢侍郎回刑部看了尸首,认出一个是李青,一个是李红,都是他的下属。卢侍郎松了一口气,「既知道身份,那便好办了。」
卢侍郎翻转面皮,拍案问道:「张将军,你为何要下毒害你的下属?军中自有军法,便是李青李红违了军规,你也不能行此私刑吧!」
「什么下毒?」张冲莫名其妙。
卢侍郎冷笑,「装的可真像!李青李红是中毒身亡,你看不出来么?」
张冲心里把卢侍郎骂了又骂,板起脸道:「看不出来。」
卢侍郎破案心切,审问起张冲。张冲不服气,拉着卢侍郎要去面圣,「你把我当犯人了么?咱们到陛下面前分辩分辩。我虽称不上有功之臣,却也是朝中大将,你须冤枉不得我!」
卢侍郎被张冲拉着到宫中面圣,半路遇到燕王,燕王是个粗人,看到卢鸿和张冲拉拉扯扯,面红耳赤,随口问了几句,抱着张冲用力拍了几拍,「本王虽和你不熟,但你在北方打仗,本王也在守卫边疆,咱们是同道中人!张冲,你是个铁汉子,可要挺住了啊!」
燕王力大,张冲被他拍得骨头生疼,却甚是感激他这一番情意,忙不迭的道谢,「多谢王爷!王爷的知遇之恩,下官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燕王哈哈笑,又抱着他拍了好几下才把他给放开了。
燕王大踏步走在前头,张冲扯着卢鸿,两人也去了皇帝的紫宸殿。到了紫宸殿之后,皇帝召左右丞相、燕王等人商议北方的军事,张冲和卢鸿在殿后侯着。皇帝议完正事,才召见了张冲和卢鸿二人。张冲为自己鸣冤,卢鸿却振振有词,「那两人是张将军的下属,中毒而死,所中的毒和宣王殿下之前所中的毒一模一样,敢问张将军有何解释?张将军,这两个人可是忍着巨痛要往宣王府爬,最后没爬到便断了气。他们分明是向宣王殿下报信去的啊。」
「这是诬陷!」张冲大怒,亦极为惊恐,「我从不知道宣王殿下所中的是什么毒!我对毒药一窍不通!」
他和卢鸿面对面站着争论,卢鸿这个人说起话来喜欢挥舞手臂,张冲不知不觉受了他的影响,也挥舞起手臂。清脆的声音响过,一个绿色的葫芦小瓶从张冲袖中掉落在地上,地板金砖铺墁,结实的很,可这小瓶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没有碎。
「这是什么?张冲你身上掉下来的这是什么?」卢鸿立即高声叫起来。
那绿色小瓶静静立在地上,从皇帝到大臣,人人盯着它瞧。
「这像是……巨毒之药啊。」一位年老的官员颤巍巍的说道。
皇帝脸色大变,官员们也是脸色大变,卢鸿喝道:「张冲大胆!竟敢携带巨毒之物入宫!你这是意图谋害陛下么?」
张冲愕然,「不,不是我的!」
卢鸿怒目圆睁,「明明是从你袖子里掉出来的,不是你的,却是谁的?」
在场的大臣们有的皱眉不语,有的指责张冲,「你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不是你的,难道是我们的?太没担当了。」
皇帝命人急如太医,将小瓶中的东西检测了。太医开瓶看过,脸色大变,「巨毒之物啊。」卢鸿拍掌,「好啊,张冲你果然携带巨毒之物入宫,你该当何罪?!」
张冲脸色惨白,目光死死盯在燕王那张透着豪迈和爽快的脸上。
都说燕王是个粗人,都说燕王这个人没有城府,从不算计人,收拾起人都是明着收拾的,从不耐烦暗地里搞鬼。呵呵,传言哪里能信?张冲知道他自己根本没带什么巨毒之物,他方才只和燕王一个人亲密接触过,燕王抱着他拍了又拍!
「王爷,您对下官真是有心啊。」张冲眼中闪着幽幽绿光,犹如旷野上的饿狼一般,「您方才抱着下官拍了拍,下官袖中便多出这所谓的巨毒之物……」
「你敢诬蔑老子!」燕王登时横眉竖目,一声怒吼,震得大殿都跟着抖了抖,「老子生下来便是个粗人,这个老子认了!但老子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哪是你这种卑鄙猥琐的小人可以诋毁的!」
「王爷莫跟他一般见识。」「王爷莫生气。」「王爷的为人谁不知道?张将军他这是情急之下昏了头,信口胡说了。」众大臣七嘴八舌,纷纷劝燕王。
张冲气得脸煞白。
妈的,愣是没一个人相信他,全相信燕王那个貌似直爽实则奸诈的小人!
「陛下。」他脸色苍白,哀求的看向皇帝。
他是皇帝的亲信,这些年来,他为皇帝办了不知多少隐秘之事。他相信皇帝还是器重他的,毕竟他很有用,不是么?
皇帝眉头皱得能夹苍蝇了,「朕数十年来也没听说过燕王栽赃陷害过谁,张冲,你一定是弄错了。」
张冲大惊失色,「陛下,臣所言全部属实,真的是燕王爷……」
燕王不等他把话说完,怒气冲冲从皇帝桌案上抢了个厚重的砚台,敏捷有力的对着张冲的额头狠狠砸过去,「老子让你再胡说」!
张冲额头被砚台砸中,鲜血顺着额头流到脸颊,浓浓的一注,看着很是吓人。
燕王这一砸非同小可,简直有开碑裂石之力,张冲这血肉之躯哪里抵挡得住?呆呆站了片刻,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前倒去。
皇帝和众大臣都看呆了,连卢鸿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燕王哈哈笑,「不经打,这人真不经打。我这一个砚台砸过去,我家小四才三岁的时候便能躲过去了,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傻站着挨打,笨到家了啊。。」哈哈笑了几声,向皇帝请罪,「陛下,臣御前失仪,请陛下降罪。臣这个脾气从小就这样,算是改不了了,一旦生起气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里有什么算什么,非把人砸晕了不行。」
他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嘴里说的是御前失仪,请皇帝治罪,其实根本就没当成回事。
皇帝若是不怪罪他吧,心里怪难受的,毕竟燕王当着他的面就敢砸张冲的脑袋了,简直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如果怪罪他吧,罚的重了皇帝不敢,罚的轻了又没啥用。皇帝真是左右为难,思来想去,脸色变幻好几遍,勉强一笑,「燕王生性如此,朕不怪你。燕王罚半年俸禄,给张冲养伤,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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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掌心宝 卷五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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