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归晚差点没跳起来。归宁啊,那是夫妻首次回门,女婿到女家认门拜亲的日子,他居然不去。她问这问题也不过是找个话题套近乎而已,他居然说不去?他若是不去,人家要怎样看武阳侯府,怎么看她——
「真的去不了吗?」她又问了声,语气怏怏,目光期待,整个人都快贴在他身上了。
可他依旧不声不语,又是以沉默回应。
归晚心沉。她怨,更恨的是有气而不能发。于是再不瞧他一眼,抱着被子贴墙去了!
身边人气都喘不匀了,江珝偏头,却只瞧见个柔弱的后背,圆润的小肩膀还在气鼓鼓地抖着。他平静看了她良久,直待她气息稳了,才淡淡转过头来,阖上了双眼……
江珝走的时候日头未出,他起床穿衣,动作很轻,不过归晚还是感觉到了。她想起身,可最近嗜睡,身子像被魇住一般动不了,恍惚间他似道了句「且让她睡吧」,便离开了。
待归晚彻底醒透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平日都是天亮才走,今儿这么早,看来他是真的没想和自己回武阳侯府啊。
他被赐婚而生怨,她能理解,可今儿毕竟是新婚回门的日子,他不去,话传到外面叫人做何想?这不仅是不把新娘和女家放在眼中,甚至连皇帝也一块怨了……
他不去,归晚只能自己回去。
临行前,她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知道孙儿一早便走了,歉意地拉着归晚宽慰道:「许他真的忙,不若六日再回吧,那日他若再犯浑,我押着他去。」
今日不想去,便是六日、九日他也一样不会去的。
归晚恬然笑笑:「祖母不必忧心,往后认亲的日子多得是,不急这一时。我今儿回去也只是瞧瞧外祖母和长辈们,自己可以。」
孙媳不介意,江老夫人不能不往心里去,她让管家多备些礼来,定要让孙媳回门回得风光。
谢过老夫人,归晚便带着林嬷嬷和茯苓出门了。蒋嬷嬷送她到仪门外,再次劝道:「二公子一早嘱咐,路程远,让您别急,务必用过晌午饭再去。」
好不容易盼到回门了,她恨不能立刻见到外祖母,岂还等得到晌午。再说用不用晌午饭有何区别,毕竟城东到城西,早去也可早回——虽说她一点都不愿意回——
「我怕是要晚些时候回,将军若回来早了,记得和他言语一声。」
外孙女今儿归宁,杜氏一早便去了前院客堂,一众儿孙也都齐整地跟来了,等候归晚和这位新女婿江珝。
大房倒还稳,二爷祁孝廉是尤为兴奋。虽说闹了个乌龙,女儿未能嫁入沂国公府,可总归娶的还是自己的外甥女。俗话说,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到底还是一家人,往后借势,便全仗着他们了。
见夫君翘首期盼那样,梁氏翻了他好几眼。赐婚这口气堵在心口尚未平,若非为了受罚的女儿,她才懒得出来……
自打祁浅那日表白薛青旗被杜氏逮住后,便被杜氏关了起来。屡教不改,姑娘家的脸面都丢尽了。为了惩戒,杜氏震怒之下打算将她送到城郊家庙中,未寻夫家前不许踏出家庙一步。
祁家宗祠早已挪入般若寺,如今家庙空下来,除了两个尼姑只有护院婆子。家庙地处偏僻不说,冬冷夏热,环境之劣简直不是人住的。梁氏哪肯闺女受这苦,于是百般哀求,万般保证,杜氏才稍稍松口,改关在了侯府后院的小祠堂。这也是为何梁氏如此隐忍的原因,她不敢再得罪老太太了。
巳时末,归晚终于到了。何氏赶紧遣儿子去迎,二爷也要去,被梁氏一把拉住。巴结得连个长幼次序都不分了,她狠剜了他一眼。
不多时,归晚便在表兄祁琅的陪伴下入了客堂。
她今日穿了件桃色宽袖罗衫,柔顺的青丝垂垂绾起,簪着一对赤金镶珠玉兰花坠金钗,每每一动,那珍珠便如摇曳在黑绸中,风情极致。她装扮虽素雅,却富贵难掩,连梁氏都识出那对色泽极润的珍珠是出自南洋,乃朝中贡品,非有钱便能得的。
啧啧,沂国公府果然不一般。再瞧这气派,不要说随从,便是礼品就从二门排到了客堂门口。
沂国公府如此用心,杜氏欣慰,祁孝儒夫妇也露出了喜色,唯是梁氏心里洒了醋坛,好个酸……
「归晚给祖母请安,给舅父舅母请安。」归晚盈盈而揖,嫣然的小脸如桃似李。不过三日未见,怎瞧着嫁了人后的她越发地清媚了。
杜氏忙去拉外孙女,然祁孝儒却探着脖子问了句:「表姑爷呢?」
大伙这才注意,可不是只见新妇一人。
归晚垂目笑笑,对祖母解释道:「将军方从两浙归来,军务繁忙,抽不开身。」
「忙?忙也得分个时候啊。」梁氏突然哼了句,「这才新婚三日,今儿可是回门的日子,连个面都不露算怎个事啊,可把武阳侯府放在眼里了?」
就说余归晚不可能嫁得那么顺,方才还妒火中烧的梁氏心里敞亮了些。嘴上说丢颜面,其实她巴不得如此,余归晚越难看,她越痛快。
她眼神不屑地扫着归晚,又道,「我看忙是托辞,别是你做了什么不受待见的事让人家怨恨……难不成是你的事被发现了?他们知道你……」
「行了!」老太太怒喝,瞪了梁氏一眼。「大喜的日子偏就叫你搅合了,云麾将军乃大梁北门之寄,困于军务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北方不宁,江南未定,哪哪都要指着他,若是连这点事都要计较,那我武阳侯府也太没肚量,不知申明通义了吧。」
杜氏堵得梁氏哑口无言。可梁氏嘴上不敢说,心里暗暗嘀咕:什么申明通义,还不是给她宝贝外孙女找借口罢了。
如此重要的日子,即便忙也该露个脸,如此太折人颜面。祁孝儒夫妇没说什么,但脸色也不及方才明亮了,祁孝廉感觉更像是被人兜头泼了冷水,提不起兴致来。
老太太不以为然,只要见到外孙女便好,她拉着归晚问道:「与祖母说说,江珝待你如何?你可吃苦了?」
「他对我还好,祖母不必担心。国公夫人待我更亲,不差自家孙儿半分。」
「果真?」何氏不禁问了声。
「真的。」归晚笃定道,见祖母也是满眼的疑虑,便把当初和江老夫人偶遇的事讲了来。
杜氏闻言,稍稍安心了些,叹道:「这也是缘分啊。」
何氏也点头附和,然一旁的梁氏暗哼。什么缘分,不过是找借口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怎就会有那么巧的事。就算是真的,瞧沂国公府迎亲时候的怠慢,她才不信就因为这事,他们会高看余归晚一眼,不然何故归宁这么重要的日子,江珝连个面都不露!
归晚陪杜氏聊天,心里实在放不下亲人,于是向大舅父打听起父亲和弟弟的下落来。祁孝儒脸色忧忡,沉重道:「整个杭州城都搜遍了,也不见你父亲,不是他逃了出去,便是被东越残余叛贼胁迫。至于骁尧,我还在遣人找,你莫要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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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拿下将军没? 上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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