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云安满脸痛苦,以手掩面,低低呜咽着,彷如受伤的小兽。
「你心里愧疚,你觉得羞耻,便将自己拘在房中,不思、不想、不念、不看,以为能从困境中脱逃,实际上却毫无用处,不过懦夫行径罢了!」就算嘴上说着如此刻薄的话,周清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越发耀眼。
啜泣声缓缓消失,少年突然跪在地上,冲着她磕头,「谢嫂子,都是云安不好,没有拦住母亲,让她与虎谋皮、助纣为虐,险些害了你们夫妻,云安唯有一死方能赎罪、」
周清不由冷笑,「做错了事情便想以死亡来逃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人活于世,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你若真愧疚的话,就该想法设法弥补自己的错误,而不是当个缩头乌龟,令人不齿!」
耿云安双目猩红,哑声反驳,「我不是懦夫,也不是缩头乌龟!」
早在见到周清的第一眼,他心底就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绮念,虽然眼前人早已成亲,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就算如此,也不希望被她瞧扁。
「是与不是,仅嘴上说说没有任何用处,我拭目以待。」说罢,周清看都不看少年半眼,快步往外走。
此刻衡氏正抻长了脖子往里探看,女人出来时她吓了一跳,呐呐说不出话来。
「耿夫人,我劝也劝了,训也训了,是否有用全看云安自己。」水眸略微一抬,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您有所不知,先前将云安掳去虐打的,正是齐王的人手。」
扫见衡氏突变的面色,周清心底涌起丝丝快意。耿乔对谢崇有恩,就算衡氏用痘痂害人性命,依旧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让她跟自己的儿子彻底离心,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也算是不错的下场。
脚下仿佛灌了铅,衡氏根本迈不动步子。这会儿她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嘴里也弥漫着一股涩意。
云安怎会是齐王害的呢?分明是谢崇招惹了那些仇家,才会带累了她儿子,这一切与齐王无关,周氏在撒谎,她在骗自己!
衡氏心乱如麻,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卧房,在看到面色发青的少年时,她泪流满面。
耿云安站在母亲面前,嘶声质问,「娘,我爹的牌位呢?」
妇人眸光闪烁,心脏砰砰直跳,扯谎道,「前几日家里遭了老鼠,竟将牌位给啃没了……」
「不是你将天花病人身上的痘痂磨成粉,抹在牌位上,送到谢大哥手中的吗?」想起那夜他偷听到的对话,母亲亲口承认,她已经将牌位交到指挥使手上,为了让他中招,还特地用尖刀挑起无数木刺,一碰必会见血。
衡氏心慌意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做下的事情竟会被云安所知,她伸手去扯儿子的袖襟,却见他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动作。
「谢嫂子说得对,您是我的生母,您做下的错事自当由我来弥补,我不该这么颓废下去。」嘴上不住喃喃,耿云安踉踉跄跄往外跑,衡氏本欲阻拦,却根本拦不住他。
转眼又过了三日,这天谢一站在周清跟前,恭声道,「夫人,云安去了京郊的别庄,用旱苗法种了痘。」
周清不由有些诧异,「好端端的去种痘作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实在不妥。」
「前段时间云安见了指挥使一面,他承认衡氏跟齐王勾结,就是为了给他谋一个好前程,这样的路他不愿走,索性便跟在痘医身边,跟他学习种痘的法门,若是能熬过去的话,想必日后也会成为救死扶伤的医者。」谢一道。
周清淡淡一笑,她就知道云安是个好孩子,跟衡氏不同,永远都不会陷入到污浊的泥沼之中。
「那衡氏呢?」
「她听说儿子染上天花,想要去京郊照顾,但云安根本不愿见她,衡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整日以泪洗面。」谢一很清楚,衡氏之所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指挥使照顾他们母子这么多年,换来的就是沾着痘痂粉末的牌位,如此算计,当真让人心寒。
耿云安身体瘦弱,即使有痘医在旁照顾,也足足耗费了两个多月身体才痊愈。在昏迷之前,他紧咬牙关,抓着老大夫的衣袖不住哀求,说什么也不愿见到衡氏,那副声泪俱下的模样,就差没跪在地上了。
痘医也是个重信重诺之人,希望少年好好养病,当即便将此事应承下来,是以衡氏到了京郊后,无论站在门口呆了多久,痘医都没有放人。这妇人见不着儿子,心里火烧火燎,甭提有多难受了,偏偏这痘医是谢崇的人,四下还有锦衣卫保护,就算再借衡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放肆。
谢崇最近在收拾镇抚司的叛徒,几乎忙到了分身乏术的地步,根本没心思理会衡氏。
周清成日呆在家里,只觉得万分乏味,便带着铮儿去了云梦里,雁回照看着铮儿娉娉两个小的,昭禾倒了碗茶,推到她面前,轻声道,「你可知前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没听说,到底怎么了?」能让郡主如此形容,想来事情不小。
昭禾抚了抚红宝石步摇,秀丽面庞上带着几分讥讽,道,「如今虽然开春了,但积雪刚化,实在是冷的很,正常人肯定不会去护城河边走动,偏那胡晚晴与众不同,掉进了冰凉刺骨的河水中,亏得齐王及时出现,跳入水里将胡晚晴救上岸,如此一来,胡氏的清白就被毁了,齐王只能将她娶为正妻。」
联想到胡晚晴的身份,周清略微叠眉,「胡氏虽只是个庶出,却有个好哥哥,已经成了威远侯府的世子,齐王将她娶为王妃,除了身份略有不及以外,相差也不算大。」
上回在岳老夫人的寿宴上,周清跟胡晚晴打过照面,对她没有任何好感,如今与齐王凑做一对,果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话。
如今铮儿已经满了周岁,按说也应该冒话儿了,偏偏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他那张嘴就跟蚌壳似的,除非肚饿或者想要便溺,根本不会吭声。
前世里这孩子无比乖巧,早早地就叫了娘,现下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让周清不免有些心急。
娉娉比铮儿大了三个月,两人玩了一会,她大概是有些口干,转头冲着雁回哼哼两声,「水……水。」
铮儿紧盯着娉娉,小手拍了拍身下的软垫,有样学样地叫道,「娘!娘!」
周清先是怔愣片刻,几步冲到小娃跟前,弯下腰,拉着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一把抱住女人的胳膊,铮儿张嘴咯咯直笑,露出嫩粉色的牙床以及米粒般的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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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时要和离 卷三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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