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马车离开柳家,等到达府门前,她掀开帘子,便看到了一张万分熟悉的面孔,不是谢崇还能有谁?
「指挥使怎么在门外等着?若有百姓认出你的身份,肯定得唾上几口才痛快。」
面对爱妻的调侃,谢崇低低发笑,与清儿十指交握,另一手扶着她的腰腹,将人带下马车。
「听谢一说,刚才清儿在柳府大显神威,直将柳贺年骂的抬不起头来,当真给为夫出了一口恶气。」
两人并肩往卧房走去,周清压低声音问,「在妾身眼中,指挥使乃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怎会任由柳贺年胡闹?」
「齐王与柳家生怕廖氏招供,近段时日派出了三批刺客,只可惜已经晚了。」
「晚了?什么晚了?」
「众人在柳府贺寿之际,廖氏已经招供,将齐贵妃给瑞王下毒一事交待的无比清楚,甚至还有齐家谋朝篡位的证据,这一回就算是神仙来了,齐王也翻不了身。」谢崇道。
身为齐贵妃的大宫女,廖氏心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阴私,每当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她夜里都无法安寝,觉得那些枉死之人会从地狱中爬出来,找她复仇。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廖氏恨不得让那些秘密彻底烂在肚子里,但天不遂人愿,她被谢崇抓到了诏狱中,严刑拷打、威逼利诱,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个月,她就再也忍不了了,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尽数吐露。
谢崇把证据整理抄录一番,亲自送到了御书房。
这么多年了,明仁帝早已察觉端倪,对自己的儿子也有几分了解,看到这份奏折,他面上没有半点惊色,只摆了摆手,吩咐谢崇先回府,他要好好考虑该如何处置齐王。
这会儿将晌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谢崇舒展双臂,环着不盈一握的腰肢,黑眸中翻涌着丝丝愧意,「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
「我不委屈。」周清拉着男人的手,嫣红唇瓣在粗糙掌心落下一吻,柔柔解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算中途有些波折,但结果却是好的,也就足够了。」
掰着手指细细数着,「我有父母、有你、有铮儿,衣食无忧,心中也未曾生出半分郁气,真的很好。」
谢崇胳膊收紧了些,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转眼又过了三日。
明仁帝虽生了副宽和心肠,但在大是大非上却不会犯糊涂。齐王心存反意,又睚眦必报,早就落了下乘,就算登位对百姓也无益处,反而会将大周推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如此一来,还不彻底将苗头扼杀在摇篮中,免得动摇了江山社稷。
天家无父子,此言果真不虚。
首先被清算的是柳家,柳贺年身为翰林,本该为国家鞠躬尽瘁,却卖弄才学,写出了妙判一文,刻意煽动百姓,让普通民众对镇抚司万分仇视,甚至做出了敲登闻鼓的举动。
周清在焉氏寿宴上驳斥柳贺年的言辞,明仁帝也听了个大概,当即命令周良玉写文章,来给锦衣卫正名。
周家人一脉相承,对律文熟悉的程度远超诗词歌赋,周良玉看了妙判后,内心也替谢崇感到不值。镇抚司中所有的锦衣卫都是明仁帝一手培养起来,这些年清剿了不知多少贪官奸佞,若无他们,大周朝的吏治怕会更加腐败不堪。
因有明仁帝在背后推动,这篇名为齐之以刑的文章比妙判传诵更广,不止京城的百姓通晓了其内容,就连在京郊耕种的农民也略知一二,无数茶馆中的说书先生贬斥柳家的污浊心思,最后竟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原本的柳家是一尊庞然大物,到了此刻,不止变得千疮百孔,甚至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程度。
柳岑身为中军都督,平日里上至皇族下到百姓,所有人都对他无比客气,但真到了存亡之际,交好的家族纷纷断了联络,门庭若市的柳家万分冷清,隐隐透着几分衰颓的味道。
所有的高门大户都在观望,柳家人好比困在笼中的野兽,拼命撕咬也寻不到出路,只能万念俱灰地等着陛下清算。
柳贺年先一步被刑部关押,而后则是柳岑,柳府上下五百余口都被囚在牢中,因有无数双眼睛盯在此处,也没有人敢刁难她们。
柳岑心知大势已去,继续挣扎也没有用,反而会累及家人,让柳氏一族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为了避免此种结果,柳岑将这些年收受贿赂的账册叫了出来,整整五百万两纹银,大半都是齐王一派的官员主动奉上的。
有了此物,锦衣卫拿住了赃,抓贼抓的更是顺利,朝中所有依附齐王的贬得贬,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就连齐王自己,也逃不过这一劫。
齐王府素来平静,除了谢岭那疯子以外,没有人胆敢在此地闹事,偏偏这天有不少身着麒麟服的锦衣卫行至门前,在门房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冲到了王府里。
如今齐王坐在书房里,他穿着一身青袍,姿态依旧闲适,面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如往日那般堪比谪仙。
英挺男子阔步走上前,俊美面庞上透着丝丝冷意,掷地有声道,「陛下有旨,齐王与中军都督柳岑相互勾结,贪污税银,蓄养私兵,意图谋反,触犯十恶之首,罪无可赦。自今日起将其贬为庶民,圈禁在府邸中,终其一生不得离开。」
谢崇将圣旨放在案几上,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齐王,即使到了这种关头,他也未曾松懈。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齐家谋划多年,就为了扶持景昭年上位,一旦他留有后手,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景昭年摇了摇头,低低笑出声来,眼中带着几分疯狂,「谢崇,本王不是输给了瑞王,而是输给了你,若是没有你、没有镇抚司的话,储君之位迟早是我的,像景昭宸那等仗着出身的废物,不配坐万人之上的位置!」
谢崇淡声反驳,「景昭年,你已经不是王爷了,日后言行举止要注意着些,莫要坏了规矩。」
闻得此言,男人面色更加扭曲,双眼通红,那副清逸俊雅的模样彻底消失不见,看着比杀人如麻的恶徒还要可怖。
今日谢崇来到王府,并不是为了羞辱景昭年,而是为了找到他们谋反的证据。此人野心不小,城府颇深,自不会在府邸中留下龙袍等逾制的物件,锦衣卫在府中翻了个遍,依旧没有半分收获。
听到侍卫的禀报声,他忍不住讽刺,「谢崇,我虽不是王爷,却也是天家血脉,你们在王府胡作非为,未免有些过了吧?」
「全天下有谁不知齐王乃是谋反叛逆之徒,本官奉旨行事,并无任何错处,就算你心存不忿也与我无关。」边说着谢崇边眯起眼,视线锋锐如刀,缓缓在书房中滑过。
见状,景昭年心底咯噔一声,两手不禁握拳,颀长身躯也略微紧绷。
谢崇略一摆手,命令谢一等人取来镐头锤子等物,将雅致清幽的书房给砸了个稀巴烂,这才从一幅古画背后找到了被景昭年藏起来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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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时要和离 卷三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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