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罗豫虽是正四品的刑部侍郎,却无一人愿意与他打交道,同僚们纷纷避退,生怕自己也成了他保全自身的工具。做人做到罗豫这份上,与畜生也没有什么差别,别看这会儿他没遭到发落,但仕途却不长了。
周父满脸不虞,摆手冲着金桂吩咐一声,让她将人赶走,而后又哑声提点,「先前你在罗家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好不容易才从泥潭中挣脱,切莫犯了糊涂,再与他牵扯不清。」
「爹爹放心,像罗豫那等卑鄙无耻的小人,女儿看见他都觉得恶心,又怎会与他相见?他野心极重,之所以放下身段来到香铺,想必是走投无路,才会如此。」
周清与长夏侯府的主母华氏相熟,前几日曾碰见过一回,得知在侯府做妾的罗新月已经被赶出了吴家,彻底划清界限,她生下的孩子也交由华氏抚养。如今吴宝还是个不记事的稚童,周遭所有人都在隐瞒他的身世,将来长大成人也不会对生身母亲产生半点情意,更甭提奉养了。
事到如今,罗新月再想过上富贵无双的日子,无异于痴人说梦,况且她唯一的儿子还被人抢走,内心定如同虫豸啃噬一般,也算是罪有应得。
罗豫站在香铺门口,见金桂走过来,身后并没有跟着那道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眼神不由渐渐黯淡下去。
「罗侍郎,您请回吧,夫人不愿见您。」说这话时,金桂眼底带着几分鄙夷,言语也不怎么客气。
颀长身躯僵硬如石,罗豫面露痛色,只觉得万分难捱。
先前镇抚司失了民心,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出手,就能重新挽回清儿,毕竟谢崇乃是十恶不赦的暴徒,而他却是前程大好的青年才俊,两相对比,该选择谁一目了然。
岂料才短短一个月功夫,齐王一派的官员贬的贬、关的关,就连柳家那种庞然大物,全族都被贬为庶民,三代以内不能科举,想要起复,百年之内都没有希望。如今他的官职虽没被罢免,在京城中的名声却变得浊臭不堪,根本无法挽回,这难道是报应不成?
男人俊脸煞白,细密冷汗不断往外涌,将衣衫打的湿透,那副狼狈不堪的德行委实可笑。
不欲再在香铺门前丢人现眼,他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开,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人潮涌动的主街上。
罗豫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刚一进门,便听到女人的哭闹声,「娘,您让大哥去吴家一趟,替女儿求求情吧,我身为小宝的生母,为吴家绵延后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好歹是四品京官,怎能跟个怂包软蛋般,被人欺辱,连还手都不敢?真是个窝囊废……」
近来罗母也听到了不少流言,知道儿子处境艰难,她虽然在乎女儿,却也不会在这档口犯糊涂,此刻板着脸斥责,「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要不是你大哥一再相护,长夏侯府早就将你赶出门子了!」
满脸横肉的女人不由冷笑,「一再相护?他哪里护着我了?休了周清,那是他活该,现在竟做出了无耻至极的恶事,让侯爷夫人迁怒于我,连小宝都不顾了,直接将女儿撵了出来,都是大哥的错!」
罗母气的不行,好悬没昏厥过去。
她刚想斥骂,余光便扫见了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瘦长马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诧异,问,「阿豫,你不是在刑部当值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罗豫并未开口,只用堪称阴鸷的目光盯着罗新月,让后者心里直发怵,忍不住瑟缩了下,拉着罗母挡在自己身前,不敢跟兄长对视。
「要是你不愿意呆在罗家,大可以离开,我绝不会阻拦。」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柔和,将罗新月吓得不行。
罗母忍不住打圆场,「咱们是一家人,你妹妹就这副德行,阿豫何必跟她计较?」
思及自己在刑部受到的排挤,罗豫神情中透着几分焦躁。明明他已经升任侍郎,但在上峰同僚的排挤打压下,只能处理最基本的卷宗,这种事务琐碎又冗杂,还极容易出错,一旦被人握住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最近朝局形势不佳,母亲呆在家中,必须看好罗新月,切莫生出事端。」
罗母一向以儿子为重,这会儿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保证道,「阿豫放心即可,你妹妹被华氏那个贱人害了,这阵子正好调养身体,不会给你添麻烦。」
闻言,女人还想说些什么,但她没有那个胆子,只能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了罗豫的警告,罗新月果然老实了不少,乖乖留在家里,喝着排毒养身的药汤。她的容貌虽不算顶尖,但身段儿还是不错的,若非华氏给她下了毒,也不至于变成这副模样。汤药与针灸双管齐下,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死寂的心又渐渐活络起来。
周清是二嫁妇,根本没有清白贞洁可言,只靠着一副皮囊勾引了指挥使,自己也不比她差多少,为何不行?天底下三条腿儿的蛤蟆虽不多,两条腿的男人却不少,没了吴永业,她还能找别人,照样能风光无限的过活!
周清在香铺中住了两日,趁此机会问明了哥哥的想法。
周良玉的确对郡主有意,但又怕唐突了佳人,索性便将这样的念头牢牢压了下去,若昭禾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表明心迹,否则影响了郡主的名声,委实不妥。
对于儿子的婚姻大事,席氏自是无比上心,但他不愿开口,也无法逼迫,只能暗暗着急,希望儿子能快点想通。与老妻相比,周父倒是猜到了几分端倪,毕竟与周家打过交道,还和离过的妇人并不算多,只是他还不敢确定,便没有说破。
周清本来还打算再在家中多留几日,却不曾想谢崇趁着休沐,竟将铮儿抱到了店里。一看到外孙,周父席氏都想的很,就连周良玉面色也柔和不少,当真能称得上温润如玉。
「指挥使怎么来了?」几步走到高大男子跟前,她压低了声音问。
谢崇低头,黑眸略微眯起,其中透着丝丝不满,「清儿早已乐不思蜀,若我再不过来的话,你怕是会将我们父子俩忘到脑后。」
还不等周清答话,席氏便将铮儿抱在怀里,时不时亲着他白生生的小脸,周父根本插不上手,索性把女婿带到后院中,让刘婆婆温酒,就着小菜喝了几盅。
身为锦衣卫,谢崇虽不喜应酬,但早年间他为了查案,也练出了一副好酒量,称之为千杯不醉也不为过。周父上了年岁,喝了几杯便觉得头昏脑胀,偏他不服输,看到女婿面不改色的模样,吵嚷着还要喝,最后还是周良玉将父亲扶回了卧房,这才清静下来。
摆放酒盏的石桌就在榕树底下,日光透过繁茂浓绿的叶片洒落,倒也没那么刺眼了。
周清站在旁边,本就柔润的肌肤显得越发光洁,唇珠嫣红饱满,让谢崇掌心发痒,恨不得伸手碰上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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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时要和离 卷三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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