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下疑虑,授课了一上午,中午从园子里出去的时候,正好同沈清月撞上了,便语气不善地问了缘故,还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便是再不跟我学刺绣,尊师重道却还是应该做到的!」
沈清月惊讶道:「陶姑姑,老夫人说我该术业专攻,精学顾绣才好,便许我以后只同我二伯母学顾绣。此事我特地嘱咐了妍姐儿,难道她没告诉你么?」
陶姑姑愣了一下,道:「……没有。」
陶姑姑又一次「冤枉」了沈清月。
沈清月却娇颜含愧,道:「也就是昨天的事,我和妍姐儿在甬道上一道走路说话,郑重交代了她,丫鬟们都瞧见了。我本想着,和她毕竟是亲姐妹,叫她替我带个话儿也未有不妥。不过也确实是我的疏忽,此事该我亲自来同您说的。」
荷包的事,沈清月明明是受害者,若她不愿再面见陶姑姑,托人带话也未为不可,但她不仅语气客气,还将所有的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陶姑姑越发难堪,她目光闪躲,有些不自在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既另寻老师,便专心跟着二夫人好好学习……倘或苏绣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沈清月眸光微亮,声音高了些许,欢喜道:「学生求之不得。」
陶姑姑心情微妙地点了点头,她不禁审视着沈清月,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学生似的,她沉默了一会子,才道:「你自去忙吧。」
沈清月福一福身子,微微一笑,便回了雁归轩。
春日杏花似雨,梨花如云,缤纷落英铺满地,飘着一路的香气。
下午,陶姑姑去绣房的时候,单独叫了沈清妍,质问她为何不主动告知沈清月不来绣房学刺绣的事儿。
沈清妍一脸茫然,道:「姑姑,您在说什么?学生怎么知道老夫人许了月姐儿不来绣房的事?月姐儿又没告诉我。」
陶姑姑露出怀疑的目光,稍一犹豫,便选择了信任沈清月,毕竟沈清妍已经骗过她一次,是不可信之人!
她狠狠地拧着眉,朝沈清妍愤怒拂袖,道:「妍姐儿,你太令我失望了!」
沈清妍不解地皱着眉,道:「陶姑姑,您到底……」
「够了!回你位置上去吧,我要上课了。」陶姑姑无情地打断了沈清妍,冷酷地走到讲桌前,肃起神色授课。
沈清妍憋了一肚子气,却不敢顶撞陶姑姑,只好乖乖溜溜地坐回去,她不甘地拿起针线戳向绣面,猜也能猜到,一定是沈清月在背后捣鬼。一个不留神,针扎在她指头上,登时冒出一颗血珠儿,落在了绣面上,迅速晕染开,成了污点。
下午学完女红,陶姑姑收起姑娘们的绣面检查,轮到沈清妍的时候,她直接将绣作扔了回去,道:「这样脏的东西,怎么能看?!」
沈清妍抬头看着陶姑姑,以前她也有不小心弄脏绣面的时候,陶姑姑从来都是偏爱她,从不计较,今天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情地落她的脸面!
陶姑姑语气严肃地道:「今儿晚上回去,重绣了给我。」
沈清妍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脾气,低着头捡起绣作,吸了吸鼻子,起来福身认错,又拉着陶姑姑的袖子,和从前一样撒娇道:「姑姑,我知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弄脏绣面。」
她两根手指头扯着陶姑姑的袖口,轻轻地摇晃着,雾蒙蒙的双眼楚楚可怜。
陶姑姑乍然想起沈清月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样子,与沈清妍略显心机的小女儿家姿态截然不同,她这回并不买账,厌恶拂开了沈清妍的手,冷声道:「知错就改是好事,明儿给我的绣面,可再不要弄脏了。」
沈清妍面色一僵,紧紧地攥着带血的绣作,头上的金镶玉步摇随风飘动,垂着的两颗玉石珠子叮当作响。她身边的小娘子们纷纷收拾自己的东西,恍若未闻,但她仿佛已经从她们的背影看到她们脸上的讥笑之色。
出了绣房,沈清妍并未回穿柳堂,而是直接去了吴氏的院子。
吴氏一瞧见沈清妍,连忙道:「你怎么上我这儿来了,怎么还不回去抄写佛经?」
沈清妍眼泪哗哗地流,三言两语将绣房的事儿说清楚了,吴氏这几日气得多了,听到这点小事反而不气了,她面色憔悴却不失冷静地道:「你丫鬟的绣技跟你差不多,这个叫她们带绣就好了。陶娘子是你的先生,她可以罚你,却不能趁着老夫人罚你的时候为难你,这是打沈家的脸,你只要不经意地叫她知道你受罚的事就好了。」
这个法子可行,但是等老夫人的处罚过去了,陶姑姑只要合情合理地针对人,沈清妍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而且女红是老夫人请了人来教家里姑娘们学的,即便是吴氏,也不可能做主让沈清妍不学。
沈清妍越想越窝火,眼泪流个不停,吼道:「都怪沈清月!她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我恨死她了!」
吴氏眉头拢着,她也纳闷的很,为什么乖顺怯懦的沈清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神色认真地道:「总之……不能再将她当原来的沈清月看待了。」
沈清妍掉着眼泪,紧紧地抓着吴氏的手,哀求道:「娘,你快点儿想办法,再叫她害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女儿一哭,吴氏登时心软得不得了,她正为了内宅之事焦头烂额,纵使有主意,也没有法子立刻就使出来,她只好先匆忙应下两句,便催着沈清妍道:「你先回去抄佛经再说,耽搁了时辰,就像欠了印子钱,越还越多。」
比起看得见的高山,还是无底洞恐怖更叫人恐慌。
沈清妍也不敢耽搁,抹了抹眼泪就回去抄佛经。
次日,吴氏早上刚起来,饭还没下肚,就听说老夫人病了。
老夫人病了,晚辈们少不得侍疾,沈家的姑娘们去看过一遭便足够了,媳妇子们却是要侍疾的。
大夫人柳氏手里管着内宅大小庶务,四夫人是庶房的,侍疾的事就落到了吴氏和方氏的头上。
方氏与吴氏去了两日,老夫人就将方氏打发了,只留了吴氏在跟前伺候,意思实在明显。
开了春,老夫人是旧疾复发,有些咳嗽和乏力,本来病的不重,但事儿却不少,端茶倒水吃药,一会儿要枕头一会儿要毯子,她将吴氏当丫鬟似的使唤,吴氏在永宁堂忙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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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弃女的逆袭日常 卷一 V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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