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也不喜欢我去木作坊?」封元宗的神情一黯。
「不,不是,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什么都想着我。」封元氏的手从扶手那移开,落在了他面颊,轻抚,「我怕担不起你这份好。不必在我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
封元宗闻言展颜一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我不如大哥能说会道,也不像三弟那么会读书,母亲总说我玩物丧志,瞧不上我,整个府里独独你支持我。知我心,为我忧。」
「我是你夫君,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封元氏不由也牵起嘴角,身子依偎向他,「能嫁二郎是我这辈子最大幸事。」女子柔柔埋首在男人胸膛前,温柔渐褪,化作满面森冷。
老天垂怜,将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送到她身边,怎可辜负!
两日过去,也不知是秦太医的方子起效,还是熬过了那阵,宋吟晚只觉同重新活过来差不多。
一想到每月都要这么来一遭,顿时打了个哆嗦。
不单是怕痛,还有那不顾避讳帮自个按揉的人。祝妈妈明里暗里提醒好几次,也不见他听进去分房。寻常男人避之不及的事在他看来似天经地义,在乎的只有她难不难受。
「汤婆子热敷是活血。」
「不约而同的做法是为俗,又岂是人人都需得去做的。」
「还是晚晚你在害羞?」
宋吟晚只消回忆起他当时眼神,心跳复又跳快了几拍,如在当下一阵悸动。概是因她心里头清楚,依四叔的秉性,绝不可能单为筹谋放下身段至此。
那真正缘由——
四叔曾言,‘心慕之,渴求之’。这一念起,就怎么都控制不住了。
「小姐,这酸汤鱼很辣么?」枕月在旁侍候宋吟晚用食,就见人吃着吃着满面绯红的。
宋吟晚回过神,含糊‘嗯’了声,就听小丫头嘀嘀咕咕说忌吃冷的辣的,作势要端走。「……」
难得是眠春了解主子,「这是衡阳公主那边来的做法,酸汤是米和佐料发酵成的,味儿在酸香,淡而不薄,酸而不烈,不至于。」她一顿,兴起促狭,「小姐面色红润气色好,还不亏了咱们姑爷极会体贴人呢。」
宋吟晚不小心呛着,连着咳了几声,作势要抽那‘胆大欺主’的丫头。正此时便听到了从外面传来敲锣打鼓奏响的喜乐。
「奴婢听厨房那儿的说,是大房抬姨娘的喜庆事儿,听说是老夫人那的连襟外甥女儿,曾在侯府住过一段时日,很得老夫人喜爱。」枕月道。从下聘到迎娶,也就这几日的功夫。
「求仁得仁。」宋吟晚笑吟吟的,眼底掩过了精光。
封家母子俩对这位傅家小表妹都喜爱得紧,若不是生了变故,那傅婉儿早就是大房房里的人,而不是在外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
宋吟晚给封顾氏去的信便是告诉她这一‘喜讯’,亦是她为长嫂准备的一份厚重回礼。
一个‘清清白白’却又历尽世间险恶的傅婉儿,再重逢想必是感人。
「大老爷几日前才见,今个就纳进府。大夫人还未回来,戚少夫人和元少夫人都派了人去过那边了,想是打探去的。」眠春道。
「真想不到元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不声不响,做的事儿可阴毒。」提到那两位少夫人,枕月还记得戚少夫人后来交代的,虽说把她没陷害成的几桩往无足轻重上说,但小姐和封家三郎同被设计却是出自元少夫人之手。
正如戚少夫人所形容的,咬人的狗不叫唤。
眠春也不住点头,枉下人们都觉得元少夫人温柔良善,谁想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叫人发寒。
宋吟晚想起她收买眠春一事,眸中落了深思。经此,封元氏谋命的嫌疑更大。
「多予些人手和银钱,尽快查清楚底细。」
眠春点头应下。
此时,有丫鬟来报,道是侯府外妇人求见。谓之解忧。
宋吟晚让人请进来。
却见是个梳着蓝布包髻的圆脸妇人,秋香色对襟窄袖衫,下身束裙,透一股子利落劲儿。
「见过侯夫人。民妇于三娘,是长福酒楼的。这是新上的朝词措,和云翳,都是娘子们能喝的清酒,不得醉。」
待她遣退下人,听妇人又道,「民妇还是长生楼的探子,为夫人来报‘元澜’一事。」
宋吟晚原就觉得古怪,此刻霎时明了解忧之意,「前日子封戚氏之物?」
「正是。」于三娘禀,「侯爷有命,嘱吾等从今后为夫人效力。长福酒楼乃是门面,夫人若有差遣,尽管使人吩咐。」
这些人听命自己,却未必不会报之封鹤廷。宋吟晚倒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相反,察觉到那人周全心思。
「你们查到了什么?」
「元澜无父无母,随城北庙里的老乞儿过活。八年前因扒了封二郎的荷包而结缘,后封二郎迎其入门时,吾等便奉命查过,乃是老乞儿一手养大,人证颇多,并无疑处。」
「与我,或是与宋国公府可有什么交集?」
「求证过,并无。」
一个是犄角旮旯的小乞儿,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千金,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要说联系,怕也是嫁入侯府后飞上高枝这等奇妙际遇之说了。
宋吟晚沉吟未言。
「夫人且可放心,长生楼从来不以单面论据,但凡所查,必是属实。」于三娘又道。
「我非疑心你们。」宋吟晚才察觉她误会,道,「此事蹊跷,便当是安心也罢,且多留意她动向。」
「是。」
于三娘报过了事儿正是要走,突然记起,「夫人,云翳冷藏后风味更好。侯爷还嘱民妇带来一份南街的桂花糖芋,方才让人拿去热了,不可同食。」
宋吟晚瞧见于三娘说时的良善笑意。「……」等人出去后,方忍不住捂住了脸。
这不是告诉旁人她贪食又嗜酒,哪有这样坑人的!
殊不知旁人只瞧见侯爷宠她疼她,新婚燕尔蜜里调油,惹人艳羡了。
——
寂月昭昭乌云荡,一辆马车在绥安侯府门前急急刹住。一妇人撩帘而下,连门房的问安都不顾,沉着脸色跨入府中,直往自己苑儿去。
身后跟着的婆子丫鬟一并步伐匆匆。
侯府里挂了喜色灯笼,不如绥安侯娶妻时气派,间或十步一盏。到了主屋那,檐下,窗子上,红绸喜烛投出的殷红,将妇人的脸映照得形如鬼魅。
来的正是封顾氏,从成州到汴京整整五日,未能阖眼睡过一个囫囵觉。此刻眼窝深陷,眼中淬了毒般,愤而上前将门前挂的那些要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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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谁说夫人是草包 上 V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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