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救、救我……」王文邕猛地扑到了栏杆前,拼命伸出手去够封鹤廷,就像抓救命稻草。
当然,连封鹤廷的衣角都没挨到,就被侍从用剑鞘敲打着缩回了手。
王文邕已经被吓破胆了,如果不是调换了牢房,那刚才死在里面的就是自己了。不,那杀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要自己还活着……
「侯爷,侯爷救命,我罪不至死,我不想死!」王文邕死死扒着铁栏杆迸出强烈求生意念,「是他杀了我爹,派人杀我是灭口,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的罪行了!」
「他是谁?」
王文邕瑟瑟抖了下:「绥安侯何必明知故问。」就看到一小官坐了对面方桌后,执笔似等他开口录下。
穷途末路,一脸灰败。
「我的官是透人买的,与我同期者有数名,官职可竞价,如都水监丞八百两,秘阁修撰一千六百两,太史局中书二千一百两……更有地方美差曾有价万两。只需缴纳投诚即可上任。」
「嗬,好大买卖。」于直嗤言。
王文邕被嘲也无谓,「姜相爷门生广布,上下照应,且有专人引渡,不论当中哪个环节出错,就会是个死环。」
于直直皱眉头。
「牵涉人等死证。」封鹤廷沉声,「元亓十七年孔案,二一年吴李错案……」
王文邕每听一个脸色就白一寸,对绥安侯的畏惧就更甚。他咬了咬牙,「孔勐买官赴任前夕,与友人吃酒吃醉漏了口风,遭同行者告密,当夜孔勐坠楼身亡。友人却因他透露的而起疑心怀疑是被谋害,奔走相告,然案子最终还是被官府定为失足。」
「吴瑁就是个直愣子,落榜之后,几番求证缘由,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文章为李长垣所用,扬言要敲登闻鼓上诉,与李长垣推搡落河双双溺亡……这些人都是被灭口的。」
门生,亲朋故党盘根错节,又谨慎,才以至于只闻风声,无从查证。
「透过何人买,怎么买,可有文书?」
「文书是真!」王文邕道,「有专门办事的牙保,先交一半定金,事成清付。来送上任文书的又是另外的生面孔,如何运作我真的不知道。我敢对天发誓!」
封鹤廷漠然睥睨。「若只是如此,你父亲就不会死了。」
「王秉正不单为你谋官攀权,他能从姜丞坤那谋的更多。可像他那样的,上了船,又怎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只是你出事了,不得已动用了,才招致了杀身之祸。可那样重要保命的东西,如果有第二人知的话,那必定是他这辈子最信任,最亲密的人。」
那东西才是关键。
王文邕的脸色乍青乍白,「你怎知!」话落,已是漏失,毫无招架之力。
……
秋月寒光白,洒落在大理寺正殿,巍峨间,透出一片肃杀冷意。
于直从大牢离开后到现下,心绪仍是复杂。世人道绥安侯恃才傲物,狠辣绝情,却不知人的心思能缜密如此,推演算计如厮。
这人从晋州,不,应该还要早就开始筹谋,一步一步,一环一环,即使有些许偏离,算都不影响他最后想要得到的结果。王文邕那脑子怕是想破了都想不到,三皇子宠妾会因封鹤廷一言,拉他下水。
王文邕的无能懦弱,王秉正的性情手段,算无遗漏。
他看了封鹤廷良久,「真是……后生可畏。」
封鹤廷凉凉瞥了他一眼,拂开了那搭在肩上的手,「多周顾些。姜丞坤弄权数十年,如成了精的老泥鳅滑脱得很,不到定数定要谨慎当心。」
于直差点喷了茶,这样‘可爱’的形容从封鹤廷嘴里冒出来,与方才那强大的气场成了截然反差。
只是正主毫不在意,望了眼外头深沉夜色,大步离开。
三更的梆子声沿着侯府高墙外敲打而过。
云隐斋里的寝居里留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女子躺了床上酣睡,手上的书籍松了一半,沐浴后的馨香残留,丝丝缕缕合着娇软身姿,直叫看的人心底柔软一片。
朝堂争斗,风云诡谲如烟消,唯有踏实平静。
封鹤廷将书从她手里抽出来搁在床柜上,正欲搭被而眠,却听见一声迷糊的‘四叔’。
「吵醒你了?」问完瞥见了她缩被子里的举动,才察觉身上携了夜露寒凉。「冷么,我去拿个暖焐子。」
乔平昭畏凉,入秋就离不开暖手焐子。
他正欲起身,却被人从后抱住了腰。回头一看,就见‘小仙儿’还贪困地闭着眼,咕哝着,「这不是现成的么,别折腾了。」
封鹤廷眼眸一沉,掀了一角钻进暖热了的被窝里。脚寻摸着找到她的,将那双冰凉的脚丫子挪到他腿肚子上,裤腿提上来,直接贴了肉给捂着。
宋吟晚睡懵的时候是顺下意识的,在感觉熟悉的气息回来后,窝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是骨子里的随心所欲,也是封鹤廷以‘习惯’做切入努力来的结果。
男人抱了一会儿没忍住,侧头亲了亲她额发,心底涨得满满的温情。
「大理寺那边出什么事了么?」宋吟晚并没完全睡着,介于半梦半醒,把睡前一直惦念的含糊问了。
「有点麻烦。」封鹤廷牵起嘴角,「不过已经解决了。」
「嗯。」宋吟晚哼应了声,不再多问,俨然信任的姿态。
封鹤廷低头看向同他说‘半意识’交流的女子,忽而兴起一抹恶劣的心思,「王文邕为自保都交代了,其中有一人,还同你有关系。」
宋吟晚原本迷迷糊糊的,陡然睁大了眼睛,「宋——我父亲也掺和进去了?!」整个人霎时都清醒了,宋国公食邑三千户,不至于这样糊涂罢!
封鹤廷被她按着胸膛,看着那滴溜溜圆的杏眸尽是清明,轻轻咳嗽了两声,吐了个名字,「周远安。」
「……」宋吟晚意识到又被捉弄了。「他和我才没关系,那就是个烂人。」
封鹤廷附议了声,才解释道,「周远安和王文邕同在金兰书院念书,二人交好。周远安此人好大喜功,唯利是图,得知王文邕买官后想买个能捞油水的闲差。当时金部的职缺竞价到二千两。」
宋吟晚眯了眯眼,二千两,都是个从三品官员一年的正俸和增给。可以想见,纳贿数目之大。
「周家的当铺是小本营生,投钱进去的买卖,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银。周远安找王文邕借,不过王文邕因纳伶人一事同家里闹被断了银钱,没帮上忙,只听他倒了一肚子苦水,说家里还来了个分家财的妹妹,像是匹——‘扬州瘦马’。」
「他打上元澜的主意?」宋吟晚对周远安的印象差到了极致。
「是。」封鹤廷虽无起伏,眉眼却是流露了一丝厌恶,「不过因为元澜不见告吹。周远安凑不足银子,动了歪心思,欲以卖官丑事讹上,才有了那下场。就在被你打断的腿好利索后。」
宋吟晚:「……」小恶见大恶,作死了自己不说,还又连累她背了回锅!
她想到了元澜,一时陷入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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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谁说夫人是草包 下 V第三章[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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