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澜冷冷凝着,「太后一道懿旨赐婚容易,却令整个封侯府忙于筹备应付。云隐斋是四叔的苑,四叔不在,谋命的事都有人做,进出个人又有何难?」
明明确认过死了的人,后来却好好的出现在栖霞苑,这等冲击下她只能以心急慌张误判才能解释。虽那样想的,可心底却打了个突,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但眼下来不及细想,她只想抓住这唯一机会,「我见过害你的人,必要时我可指证。」
「她都蒙着面,你如何指证?」
周元澜惊诧瞪大了眼,心陡的沉了下去。
「你见的是与碧桃说话的丫鬟,背后之人那样谨慎,怎会叫你看清楚了。而你也不过想要我死,目的达成又何必多此一举招来祸患。你的话只能信这前半,关键便是在那丫鬟。你能笃定,必然是瞧见过其身上特征,而侯府用人不招有残缺者,无非是脖颈耳后裸露处……倒是也好找。」宋吟晚神情一转,「又何须用着你?」
从心里边想的,到所谓筹码都被人扒得干净,周元澜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死死扒在马车门框那的手收紧,用力到骨节都泛白还是不肯松。
「你想留着名头,图封元宗念旧情好赌自己回来的一线契机。周元澜,没有人欠你的,只有一个被你辜负的可怜傻子。此生陌路就是他对你提的唯一要求了。」
「不,不可能的……」周元澜的手被婆子一根一根掰开,发了疯力又附着上,「一定是你们拦着二郎不肯让他见我,除非他亲口跟我说!」
宋吟晚看着她发疯的样,眉梢一沉,「他今日启程去雍州,原本该是你与他同去的。而今大嫂担心他孤身一人,正好封二郎表妹顾琳琅也要回雍州省亲,搭伙互为照顾也挺好。」
周元澜如遭雷击般直挺挺的站那,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任由婆子摆弄不再反抗。身上的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被重重丢在马车木板上。
磕撞的疼痛令她蜷缩起身子,毫无尊严可言。
她忽然想起那夜里二郎的眼神。
——「我母亲是顾家的嫡长女,性子上略有强势,于你也有过诸多苛责,难为你不怨她,还肯这样为她想。」
——「她是你母亲。」
——「澜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都知道了,看着自己对付他母亲,对付宋吟晚,看到了她如此丑恶的面容。还有……终于能到他身边的顾琳琅,应是得意罢。彻骨的冷意从缝隙中钻进来,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着,疼得她根本无法喘气。
自马车传出一声极压抑的嘶哑吼声伴着极淡的血腥气,顷刻随飞扬的尘土化作虚无。
——
长确街路边的茶楼里,乔平暄点了茶果等,等到时辰过了都不见人不免涌上担忧。何况本来她是打算去侯府找她商量事,后另约了这地儿多少有些不寻常。
这么想,乔平暄就有些坐不住,好在宋吟晚只晚了一刻且安然无恙出现,她才安下心。转而眯起眼犀利问道,「这两天我右眼皮子总是跳,你可是背着我做什么危险事儿了?」
「……」二姐的直觉仍是准得可怕。
宋吟晚如实说了事,就见乔平暄越来越冷的神情,这种气势同封鹤廷不准她亲自入棺时诡异重合在一起,一时分不清她这怂怕是受谁影响。
「去扶掖庵都是便宜她了。」乔平暄最后啐道。
宋吟晚捧着建盏,白乳浮于盏面,如疏星淡月,神情甚是惬意满足。
乔平暄觑着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又不由叹了口气。如周元澜这样病态的,还真是这样的法子最治人,山里寒苦许是能忍,但顾家的小表妹怕是如附骨之疽,日复折磨了。
「这才解决了一个又冒一个。当是我先前说错,侯府哪是是非地,都要赶上虎狼吃人了,莫不是想着你和封鹤廷都死了,好爵位旁落?」乔平暄蹙紧了眉,「那对付封鹤廷岂不更快?」
「她是冲我来的。」宋吟晚抿了口茶,神情自若。
「你还得罪过谁?封鹤廷可知?」
宋吟晚:「……没得罪。」她顿了顿,要不是周元澜她还真想不到会是那人,「她背负了两条人命,要自己赎。」
乔平暄脑子转得也快,当即想到其中一个是被替了芯子的‘宋吟晚’,那还有一个……她不禁想到了封鹤廷克死的那两任。再看宋吟晚歉疚不能言明的模样,「你既已清楚是何人,这事同封鹤廷息息相关,必要时由他去解决,不可再拿自个性命冒险。否则我定把你这秘密跟封鹤廷抖明。」
宋吟晚被猛地呛着,咳得面颊漫开了红晕,好不容易止住了忙是岔过去,「二姐找我为何事?」
这回轮到乔平暄扭捏羞红,「前些日子吴家的聘礼送过来,还邀我同吴家几个小辈一块出游,就想着备点姑娘家喜欢的礼,让你帮忙一块拿主意。」
「吴大哥可说过喜好?」
乔平暄摇头,「我也没问。只知道他家里女孩儿多,十来个姑娘,最大那个约莫有十三四岁。」
「十来个呐。」俗话有说小姑子猛于虎,这岂不是成群。
乔平暄一下明了宋吟晚的打趣之意,笑骂道:「再怎么着都比你眼下的处境强。」
这话倒是没错。吴家是汴京城里的新贵,在老绥安侯后镇守招安关,后来才回的汴京。多是心性单纯的,而吴闵则是家里唯一从文的,斯文俊逸,一眼就招了乔平暄稀罕。
两人说说笑笑结伴从茶楼出来,乔平暄却在瞧见迎面走来的一对夫妇时兀的停住脚步。
不等到跟前,男人暂撇下小妇人跑远了,回来时拿了一包冒着腾腾热气的炒栗子。整包的予小妇人暖手,拿了两颗则一边走一边剥。
小妇人似是羞怯,犹豫好一会儿才衔住男人剥好的栗子,「早知就坐马车出来了,这样多难为情啊。」
「谭某娶得莘娘贤良貌美,呵护宠爱,且由旁人艳羡去。」男人言罢,却略挑衅地瞧向了却乔平暄这方向。
宋吟晚也发现了,轻轻扯了下面色不大好的乔平暄,悄声问询,「被你拒过的爱慕者?」要不然怎这样做作?
乔平暄闻言偏头,看着身旁那茫然神情突然扑哧笑了,「我倒忘了,你在国子监眼里只有那人,旁的还真一个没记住。谭俞痴慕你两年,在你这儿就是个不具名的。」
「……」宋吟晚隐约记起,「什么痴慕,他家开的书肆,往常多给我送几本册子罢了。」待想起因此和四叔间造成的误会,又莫名多了几分无语。
「有人收钱还不知足,私下胡言攀关系呢。被三哥发现教训,就像只疯狗一样咬上,造谣生事全凭一张嘴。」说昭昭倒贴他,也不看看自个什么德行!
始终侧耳留意的男人恼羞成怒地拦住了二人去路,「你说谁是疯狗!」
「又没指名道姓,谭公子这样心虚做什么?」
「你——」
谭俞被旁边的小妇人拉住,忽而撇了恶劣笑意,回头时变脸温柔朝她道,「这位便是我常说纠缠我那病弱小姐的姐姐,见我与你恩爱,心生不忿罢了。算了,逝者已矣,咱们别同她们一般见识了。」
这下,宋吟晚大抵能体会乔平暄的心境了。
正在这时,街上忽而一阵骚动。人群朝涪陵街上的一家铺子纷涌而去,从乔平昭,情诗,画作寥寥几字所透露的讯息,已是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汴京城里谁人不识乔平昭,才貌双绝,一字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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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谁说夫人是草包 下 V第十二章[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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