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未婚妻子抱着他养的猫一块不理他,他的小脾气要压不住了。
怒气才奔至舌尖,头疾却先发作。
痛意成雷霆之势撕扯他的头,他浑身颤抖,身体凹成难看的弧线,手指插入鬓发中拼命摁住自己的头,好像不这样的话,头就会炸开。
肉肉先觉察出不对劲,「喵」的一声朝他窜去。
江浸月回头见他这副形容,亦吓得不轻,「你怎么了!」
陆澄就在厅外转悠,闻声立刻冲进来,「主子!」
他救人心切,路上撞倒江浸月也无暇道歉,在怀里掏寻半天才摸出瓷瓶,忙倒出两颗药丸递到陆欢嘴边。
奈何陆欢此时已疼得神思混乱,推开他的手,一味捧着脑袋嘶吼,青筋爬满手背额角,形容惨淡。药丸稀里哗啦散落一地,瓷瓶也咕噜滚落桌底。
「主子!」
陆澄跺脚,急吼吼往桌底钻。肉肉挥舞小肉爪,帮忙收集地上的药丸。
呼啦一声,夜风猛地杀到,轩窗咿呀作响,案头烛火剧烈摇晃。
陆澄从桌底探出头,瞧见两侧轩窗洞开,江浸月正举着熏炉往窗外倒,怕倒不干净,还拿炉口「咣咣」敲两下窗框。
主子头疾复发吹不得风,她还把所有窗户都打开?成心挑事吧!
陆澄登时火冒三丈,上前拽她,「你干嘛!」
江浸月懵了一瞬,期期艾艾:「他、他闻不得这香。」边说边往熏炉后头缩。
「香有问题?」
——有人在香里动手脚,而他这个护卫竟一点没察觉?!
陆澄收紧指根,眼神要吃人。
江浸月胳膊还在他手里,疼得倒吸凉气,又不敢叫出声,紧着解释:「这香没问题,只是他闻不得。」
陆澄卸了手劲,她忙抱着熏炉躲开八丈远,细细喘着,「他……是不是经常、这样?」
陆澄沉吟,眸色转深。
这是主子的秘密,知晓内情的人单手就能数出来。她虽同主子有婚约,可主子并没打算认她。现在她直接撞破这事,照理自己应该替主子把她料理了才是……
他已迈出第一步,被肉肉踩住脚。
「喵——!」凶得不得了。
陆澄脸一沉,瞪它。肉肉躬腰竖毛,比他还凶。
江浸月不懂他们在闹什么,自顾自咕哝:「这香属海上番货,气味太浓,常人闻了不打紧,只是患头疾的人闻久了,就会感觉不适,再动一动真气……」
就像刚刚,陆欢被她和猫气着,就犯病了。
剩下半截话她只在心里打个滚,不敢出口。倒个熏炉都要被怪罪,要是让陆澄知道,陆欢犯病还有她一份过,那她还能不能活到上岸?
那厢陆澄被肉肉闹得没法,暂且收起杀心,等主子恢复后再做打算。
陆欢此时气息已平缓,安静歪在椅上。烛光照出他肤色,因犯病而更显苍白,不仅不折损他的容貌,反添一缕温润,更衬其眉目如画。
陆澄索性把剩余的药丸一气儿全给他喂下,亲自守在旁边,半步不离,连只苍蝇也不放进去。
肉肉也偃旗息鼓,窜到陆欢腿上,「喵喵」蹭他手。
江浸月不知该把自己摆哪好,傻杵在原地,研究炉里的香灰打发时间。
这香确实难得,她只小时候在舅母屋里得幸闻过一回。若不是刚刚被推倒时正好撞上熏炉,她也注意不到这香的问题。
小时候阿娘为教她调香,不惜省下饭钱置办香料。这些年光是她闻过的香的种类,没有一千也有九百,几乎沾鼻就能报上名,何香有何裨益,她更是张口就来。
又因长年侍奉母亲汤药,于药理方面她也略通一二,能觉出陆欢头疾的不对劲也不稀奇。
半炷香后余香散尽,陆欢转醒。
陆澄喜不自胜,一个快弱冠的大男人,咬着袖口要哭不哭。肉肉比他硬气些,冲他丢了声嫌弃的「喵」,扭头就扑到陆欢怀里呜呜。
陆欢神识尚不清明,被这一大一小吵得头疼,才舒展开的双眉又拧出疙瘩。
得知自己能安然无恙,里头还有江浸月的功劳,眼神闪了闪,转目去寻那小东西。
他素日里听闻的江姑娘,可没这本事。
江浸月还游离在状况外,闭起一只眼,小脑袋拼命往炉口钻,同里头的香灰较上劲。鼻尖沾了灰,她似乎感觉到了,抬手擦了擦,半张脸就成了小花猫。余灰呛进鼻子,她还小小打了个喷嚏。
蠢。
陆欢嘴角抽了抽,「在下不识,江姑娘竟于香道上颇有造诣。」
因他才醒来,声音还有些软绵无力。
江浸月心却大跳,暗道不好。刚刚光顾着救他,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我、我我略通,略通。」
「哦?」陆欢偏头莞尔,眉眼柔和地把她望着。
江浸月忙覆下眼睫,脑袋顶上好似扎了根针,三魂七魄都顺着针尖儿嗞溜往外冒。
烛光耀耀,厅内悄无声息,只铜壶滴漏击出的滴水声,轻微却有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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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娇娘 上 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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