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翻了十几页,睿王终于开了口,「你皇祖父想派马巍山去肃县,你现在又得罪了方家,我们未来会不会更加艰难?」
沈余之放下书,道:「没有后军都督府,我们还有中军,前军,至于方家,方大和几个西南将领吃空饷,儿子有证据在手,他们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啊?」睿王有些呆了,「你怎么……」
沈余之笑道:「儿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钱多,消息就一定多。父亲,皇祖父的江山没有你想象的稳固,贪官污吏遍地,即便您坐了那个位置,将来也绝不会清闲。」
「那……老子还能反悔吗?」睿王道。
沈余之挑了挑眉,「现在反悔,等同于送死,您说呢?」
十一月六日清晨,蓝釉买菜回来,阴沉着小脸进了厨房,对正在切肉的白瓷说道:「听说睿王府已经开始筹备定亲礼了。」
白瓷把刀剁在砧板上,咬牙切齿地说道:「骗子,大骗子!」
红釉把大葱去掉外皮,放在水盆里,说道:「那是皇上赐婚,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白瓷道:「赐婚咋的,我就是气不过,明明……」
「明明什么?」简淡进了厨房,「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既然活着,日子就还得过,我们要学会往前看。」
沈余之赐婚一事已经过去七八天了,简淡瘦了三四斤。
她记得沈余之的话——他说不会有真的赐婚。
如今真的赐婚了,他却杳无音信了。
为什么?
他是欣然接受了?还是反抗无力了?
简淡不得而知。
如果婚约还在,以往的亲吻和拥抱就是开胃小菜,如果一切成为泡影,开胃小菜就会变成苍蝇蛹和老鼠屎。
一旦提起,就觉得心腹翻涌,恨不能吐个天翻地覆。
简淡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在意,是因为她动心了,而且相信了沈余之的信誓旦旦。
不但以前相信,现在依然心怀希望。
——毕竟,沈余之从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白瓷道:「可……」
「可什么可?」蓝釉打断白瓷的话,「姑娘说的对,该该忘就得忘,总想着过去那些破事,活着就没意思了。」
红釉道:「就是就是。」
白瓷明白蓝釉的意思,悻悻然闭了嘴。
蓝釉转移了话题,说道:「姑娘,边关又要开战了,齐王作为监军,今天启程,赶赴肃县了。」
简淡知道北凉会开战,也知道齐王会监军,她只好奇主帅有没有变。
「主帅是马将军,马巍山。」蓝釉道。
「马巍山?」简淡不了解此人,但她知道上辈子的主帅并不是他。
那么,是祖父有所有干预,还是睿王和沈余之做出了反应呢?
上辈子,大舜惨胜北凉,一个城池被屠戮,老百姓和士兵死伤惨重。
如今简老太爷早知先机,想必能化险为夷吧。
若果然如此,她也算功德无量了。
简淡这么一想,心情晴朗不少,说道:「今儿天气不好,已经开始落雪了,你们准备准备,一会儿随我去花园转转。」
辰时末,雪真的下了起来。
风不大,大团大团的棉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很快就在树冠上、院子里、房顶上落了白白的一层。
简淡穿上翻毛长靴,披上镶毛领的玄色裘皮大氅,带着三个丫鬟往花园去了。
荷塘上早就结了冰,层叠的残荷还在,发黑的梗,枯黄的叶,一支支,一片片……
单调的木鱼声从花园深处响起,一下又一下,单调而又枯燥,每一声都像叩在心门之上。
简淡呆呆地立在凉亭里,站了许久。
一阵北风吹来,冷意顺着布丝钻进棉花里,透到皮肤上,冻得人直想打哆嗦。
蓝釉抱紧双臂,给白瓷使了个眼色。
白瓷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从篮子里取出纸笔,说道:「姑娘这是有灵感了吗,要不要画画。」
大大的嗓门打破了花园的静谧。
「哦……」简淡从纷杂地思绪中惊醒过来,「嗯,画,画两张。」
大雪,凉亭,残荷,枯瘦的垂杨楼,还有墙角怒放的红梅……
几多素材,加加减减,变成草纸本上的一张张图案。
忽然,一阵呜咽的箫声传过来,如泣如诉,曲调悲凉,技巧娴熟。
细细一听,竟是一首《妆台秋思》。
白瓷大眼珠子一翻,说道:「谁这么败兴,大雪天吹这个,烦不烦啊!」
声音从睿王府而来,难道是沈余之?
简淡压住立即冲出凉亭的冲动,耐着性子画完最后几笔,这才把画本子和眉黛扔进篮子里。
「走吧,去梨香院。」
她大步走出凉亭,余光落在隔壁的高台上,然而,那里只有白皑皑的雪,随风乱舞的枝杈。
沈余之不在。
箫声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随着北风往何处去了。
简淡的神思亦随之飘远了。
一出月亮门,青瓷迎面跑过来,「姑娘,老太爷今儿个没上朝,听说是病了,三老爷刚把御医送走。」
「啊?」简淡回过神,迷茫地看着青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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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荣门 卷三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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