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怒不可遏,想要发作,但转念一想,他调遣朔方军给了突骑施可乘之机,后来又调回援军,让儿子与儿媳差点折在灵州,他气成这样,倒也不全是无理取闹。
何况经过援军一事,张氏的态度越发强硬,邠州军也落到了毛仲昆的手上,若是此时与儿子明刀明枪地对上,吃亏的倒是他。
思及此,他便缓颊道:「太子忧国忧民,实乃社稷之幸,朕择日命护国寺高僧做一场大法事,超度英灵与殉难百姓,可好?」
尉迟越一时激愤,此时也已冷静下来,他不是来和皇帝吵架的,真的动起兵戈来,说到底遭殃的还是将士和百姓。
他便行了一礼道:「谢圣人体恤下情。儿臣另有几个不情之请。」
皇帝见他态度好了些,不由松了一口气:「你说。」
尉迟越道:「其一,请圣人对殉国将士与百姓家人厚加抚恤,为将士立碑并诏告天下,以彰义举。」
皇帝点点头:「准。」
尉迟越接着道:「其二,灵州遭此大祸,百姓困顿,恳请圣人加给复三年之恩。」
这次皇帝却有些犯难,灵州繁荣富庶,免除三年税赋徭役可不是小事。
他思索片刻,皱着眉头道:「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明日三省六部众卿再议一议。」
尉迟越谢了恩,这的确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做主的,他提出来只不过是需要皇帝当着一众臣工的面表个态。
尉迟越道:「其三,儿臣恳请择吉日,献俘皇陵,将阿史那弥真枭首,告慰列祖列宗与殉难英灵。」
这第三个请求却正合皇帝的心意,他一扫先前的不悦,捋须道:「应当的,朕准了。」
尉迟越谢了恩,起身回到席中,端起酒杯敬皇帝和群臣。
众人见气氛缓和,俱都松了一口气。
乐伎重又奏起乐,舞人跳起舞,中断的接风宴又恢复如常。
太子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沉着脸,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皇帝将先前的事揭过,眯着眼睛赏了一会儿自己新谱的琵琶曲,忽然想起那个善奏琵琶的小娘子,又想起贤妃反复嘱托之事,心中有些怅然,不过他还不至于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虽是难得的美人,但他和儿子关系已闹得有些僵,此时再横刀夺爱,恐怕要将他得罪死了。
想到此处,他击了两下掌,乐声与歌舞停了下来。
皇帝笑着对太子道:「太子一心为民,倒把自己的私事落下了。你既不要赏赐,朕便成人之美。」
尉迟越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皇帝接着道:「朕听闻你与何家女公子情投意合,朕便下旨赐婚,破例封她为良娣,如何?」
尉迟越一怔,何婉蕙不是和祁十二郎订了亲么?
转念之间他便想通了,若是何九娘有婚约在身,皇帝便是再昏聩也不会赐这个婚,定是两家已经将亲事退了。
可得知这消息,他没有半点欣喜,甚至有些惊恐。
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到给他们赐婚,其中定然有他生母郭贤妃的手笔,而小丸今日进宫,肯定会顺带去飞霜殿请安,那她知道了么?
想起沈宜秋知道此事后的反应,他心头便像是被重重地掐了一把,恨不能立即飞回东宫安她的心。
灵州城中那煎熬的一夜,早已令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想要小丸,只想要小丸一个。
若是真心实意心悦一个人,又怎么能容忍彼此之间有另一个人?
可惜他用了两世才醒悟。
好在他用了两世,终于醒悟。
皇帝见他发怔,揶揄道:「太子可是太高兴?都怔得张口结舌了。」
尉迟越回过神,起身行礼道:「谢圣人美意,不过请恕儿臣不能奉命。」
皇帝不禁愕然:「这又是为何?」
尉迟越想不出说得过去的借口,干脆懒得找借口,直接一跪了事:「请恕儿臣不能奉旨,求圣人收回成命。」
皇帝反复问了几遍,这才确定太子确实没有娶何九娘的意思。
众臣也感诧异,不是都说太子与这位表妹两小无猜、感情甚笃么?即便不是那么情投意合,纳入东宫为妃也不吃亏吧?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揣摩一下,不敢对他的私事置喙。这位太子可不是先帝那位废太子,手中没什么实权,性子又软,由着人拿捏。
太子不愿纳侧室,皇帝也不再勉强,笑道;「小儿女之事,且由着你们去吧。」
尉迟越蹙了蹙眉头,皇帝这么说,倒似他们因何缘故闹别扭似的。
他不明白自己心意时也罢了,如今既已明了,便不愿再与何婉蕙有牵扯——既伤小丸的心,也伤表妹的闺誉。
他斟酌着道:「圣人说笑了,何家表妹待儿子如兄长,儿子亦将其当作自家姊妹,若有逾礼之处,令圣人误解,是儿子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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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来宠妻 卷四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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