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嗣炯已没有胃口吃下去,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仰面吐出胸中闷气,「阿碧,此次定然是你猜错了!」
京城东大街一处酒楼中,万姐夫坐在二层临窗雅间,嘬着小酒,哼着小曲儿,不错眼地盯着街口。
东大街尽头是朱素瑛的宅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辆雕花青顶马车骨碌碌出了宅门,直奔城外而去。
万姐夫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了几刻种,看到人群中有人跟过去,才骑上马慢悠悠地一路晃荡过去。
他直接去了城外的白山庄。
白山庄原是皇庄,现在是关押朱嗣炽的地方。
门开了,里面出来那辆马车。
万姐夫远远看到,狠命抽了下马屁股,大叫道,「马惊啦,马惊啦,快躲快躲!」
他驾着马直直冲过去,把马车撞了个人仰马翻,车内的东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朱素瑛也从车里跌了出来,亏得侍女死死拉住她,才没被马车压住。
万姐夫也没好到哪里去,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
朱素瑛鬓发散乱,扶着侍女的手站起来,迭声吩咐护卫们打死这个莽汉。
万姐夫抱头四处乱窜,狂喊道,「我是皇后娘娘的姐夫!」
「切勿动手!」侯德亮气喘吁吁跑过来,「误会,都是误会!」
万姐夫躲在他身后,心想你小子可算现身了,脸上却愁眉苦脸道,「老侯,这位是谁啊,差点打死我。」
侯德亮对朱素瑛略一躬身,「您来此处是否有圣上旨意?」
朱素瑛一怔,随即昂首说道,「我奉了太后的懿旨,带太医来给炽哥儿瞧病。」
摔得鼻青脸肿的太医拱手作揖,「侯总管,下官不敢扯谎,的确是太后的懿旨。」
侯德亮笑道,「即如此,倒也无妨,只是皇上有令,进出都要搜一搜……」
朱素瑛十分不耐,喝道,「你这狗杀才,还要搜我不成?」
侯德亮面上一冷,却不敢顶撞她,只拿眼瞪着门口的守卫。
那守卫头子陪笑道,「侯总管,进出都搜过了,无违禁物件。」
朱素瑛冷哼一声,吩咐下人重新备马车。
就在此时,万姐夫指着地上大喊一声,「这是什么?」
摔裂的书匣子中露出一卷纸,纸上写满了字。炒股日记www.ddgp.net
朱素瑛道,「那是炽哥儿给太后抄的佛经,……看看沾的这些雪啊,泥啊,让我怎么和太后交代!」
「对不住,对不住,我给擦擦。」万姐夫笑嘻嘻地捡起来,用力甩了甩,冷不防甩出一张白纸,飘飘荡荡飞到侯德亮脚下。
雪水打湿了纸张,灯笼火把一照,那纸上竟隐隐显出字迹。
侯德亮大惊,忙捡起来,「拿水!」
连番变故,侍卫头子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担干系,忙端了一盆清水过来。
侯德亮将纸浸到盆里,纸上赫然显现几行清晰的小字。
「慈母大人在上,不孝子炽顿拜,孩儿蒙冤被囚,整整一年又二月,无一日不思念慈母,囹圄望天,泣血泪干。今慈母为太后,再无掣肘,万望代儿设谋,替儿翻案,助儿脱此灾难,若日后孩儿有造化,定……」
待看清所写,侯德亮身上寒毛陡然一炸,心狂跳不已,他紧紧攥着这张纸,厉声喝道,「将这几人统统拿下,一个不许放跑!」
朱素瑛只觉背后又湿又凉,已是汗透了内衣,她惊慌失措地说,「不干我的事,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夹带。」
侯德亮冷冷说道,「请大小姐稍安勿躁,一切等到了御前再分辩吧。」
「冤枉!」朱素瑛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万姐夫呵呵笑道,「老侯啊,莫不是也要将我看管起来?」
侯德亮拱拱手,「您大人大量,委屈一下,小的先给您赔罪!」
说罢,他小心翼翼将那张纸放好,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是时正是子时,昏暗的薄云后是一轮惨淡无光的弯月,映得黑暗中的太阙宫模模糊糊,灰暗莫辨。
御书房的还燃着灯,朱嗣炯面无表情看着案上那张字条,蓝色的字迹,是用明矾水写的。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大哥的笔迹。
真没想到,朱嗣炽到现在还没死心!
「若日后孩儿有造化,定万事以母为尊,倾天下所有,惟供母独享。」
朱嗣炯真想放声大笑,这虚无缥缈一句承诺,母后心动了?
还是说,母后从始至终,都没把自己当回事?
自己于她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说不清是可笑,还是可悲,朱嗣炯心里忽地涌上一种似血似气,又酸又热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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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居君心 卷三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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