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清:「衙差也这般说。」
许大人却说:「别看这人穿的体面,走路却总低着头,双目不正,过门槛的时候袍子撩的高高,从此人行动便可看出,是个心地不良冒充斯文者。」接着大喝一声:「再不从实招来,仔细皮肉受苦。」那人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呼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许大人命衙差搜身,果搜出了油饼小子的铜钱。
「不对啊,衙门口那盆水是做什么的?」一个孩子忍不住问了出来。
潘清:「从一个人的行动虽可知好坏,却并无证据,失窃的是卖油饼的小子,铜钱之中必沾了油,铜钱投进去,油是上浮的,许大人一早告诉衙差,只瞧见谁投的铜钱有油星子冒出便缉拿起来,那盆水是此案的证据,不可或缺。」
「可是,若那贼心虚不敢来,怎么办?」
潘清:「便那小贼不敢来,这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呢,每人投了一个铜钱,盆中的钱也够那油饼的小子给他娘抓药的了。」
几个孩子都笑了起来:「真是青天大老爷,刚我们还以为是贪官,原来是给卖油饼的小子攒钱呢。」
正说着,村口那边儿几个妇人,扯着嗓子喊几个小子家去吃饭,孩子们一哄散了。
潘清方才站起来,把竹篓背在身后,提起那筐槐花,往胡同里头走了过去,那里有她这个世界的家,一个最为平常却温馨的家,让她这个孤寂的灵魂得以停歇,她蛮享受,哪怕这个家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也并不影响她对这个家的认同与好感。
想着,不禁笑了笑,在现代,如果想得到她的认同与好感并不容易,职业的关系,她总是能从最细微的地方找到对方极力隐藏的东西,这也让她倍感孤寂。
现代的她是孤儿,得了国家资助,一路念到大学,因为某种原因,她念的是犯罪心理,毕业后在市局刑侦重案组兢兢业业的干了十年,却不想有一天会穿来这里,成了个刚落生的小孩子。
便是如今长大了,也只能靠着给小孩子讲故事来排解无聊,而且,讲的还是些古早的破案故事,那些现代化的案例,自己纵然讲了,这些孩子只怕也听不懂。
虽说对这个世界的家认同,但不意味着对这个世界的某些事情也一样认同,例如,女孩子就该一辈子待在家里等着嫁人,潘清便极不认同。
是的,她是个女的,却披着男孩的外衣,所以,潘清才说这个家有些道不清的古怪,或者,也可以说秘密。
一个女孩子从生下来就被当成男孩养着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只有她跟娘知道,她爹都不知道自己是女的,为什么瞒着爹,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娘带过来的孩子吗。
她爹是县衙的仵作,人极老实本分,对娘很好,也把自己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爱,从不会因为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就对自己不好,并且跟娘成亲之后,也没再要孩子。
总之她爹就是个现代社会里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男人,娘完全没必要瞒着爹,所以,这个潘清想了许多年都没想明白。
提着装满了槐花的筐进了胡同最里头的小院,刚要喊她娘就发现家里来了客,潘清小时候见过,略有些印象,好像是爹的同事,看他穿着捕头的制服,想是衙门里的李捕头,他来做什么?莫非是为了树林子的人命案?
正想着,她爹招呼了一声:「还不过来见过你李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潘清答应一声,放下筐跟竹篓过去鞠躬,叫了声李叔。
李捕头打量她一遭笑道:「哎呦,都长这么高了,记得上回见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呢,这一晃就成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俊,就咱孩子这模样儿,赶明儿娶媳妇儿可得十里八村可劲儿着挑,怎么也不能屈了咱孩子。」
潘仵作笑道:「早呢,早呢,小时候找庙里的和尚批过八字儿,说这孩子不宜早娶,不然,便有要命的灾祸,我这儿不也正愁呢吗,这眼瞅都十五了,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儿啊,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李捕头:「这儿子不着急,你这当老子的倒先急上了,放心吧,瞧这孩子就是个有出息的,将来管保给你娶个贤惠孝顺的儿媳妇儿进门。」
潘清见她娘正在灶房里炒菜,便知这李捕头要在家里吃饭,过去帮着洗菜切菜,云娘看了女儿利落的动作,心里不由酸涩难当,若不是当年的大祸,她该是金尊玉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如今却成了乡屯里的村姑,还要瞒着身份,生怕给人知道,实在的委屈。
而这一晃十五年便过去了,女儿一天天的大了,应家的冤枉自己该如何跟女儿说,说了又有什么用?难道指望女儿去给应家伸冤报仇?
当初自己没法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得让应家有后,哪怕自己生的是女儿,也得当成儿子养,如此,方有一线希望,可如今却也不知该如何做。
女儿很懂事,从小到大从没让自己操过心。书念的也好,先生来家里几趟,说要让这孩子考童试,这吓坏了自己,即便自己把女儿当成儿子养,却也知道女子是不能考科举的,万一让人发现,可是杀头的罪过,自己死了倒没什么,应家这天大的冤枉便永远不能昭雪,到了九泉之下,自己如何跟老爷夫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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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娇娘 卷一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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