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敏神秘道:「母亲的表兄在京中,听说这次春闱早了几日放榜,你可得了消息?」
春闱放榜,苏锦微微怔了怔,那便是同柳致远有关了。
陶敏见她怔住,继续道:「这消息若是没从柳家传出来,母亲这边也不好上门给姑父姑母道喜,可照说,表兄若是高中,应当先有消息给家中传回来才是……」
苏锦摇头,没有作声。
陶敏愣了楞,遂宽慰道,「许是我心急了,消息还未传到远洲城来罢了。」
苏锦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便也未应声。
只是陶敏言罢,忽然想道,「表兄这两日有没有给姑父捎信?会不会……是姑父这头还未同你和姑母说起?」
苏锦想了想,亦摇头:「不应当,父亲一直盼着家中高中,若京中真有消息捎回家中,父亲眼中是藏不住事的,更也不会瞒着母亲。」
苏锦同柳老太爷和老太太朝夕相处了三两年,这些了解还是有的。
陶敏也觉得苏锦说得不错,便又笑笑,「那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说不定今日便能消息来远洲了……」
苏锦笑笑,未置可否。
陶敏忽然凑到她跟前,朝苏锦叹道:「对了,苏锦,表兄既是高中了,柳家自然光耀门楣,但你面上亦有光。能在春闱高中,那至少也是前三十的进士,朝中多少是有任命的。届时表兄去到何处赴任,你定是要同表兄一道去的,也就不用呆在这远洲城了……」
早前柳致远是借静心读书的名义入京,与苏锦常年分居两处。
眼下既是高中,便要走马赴任,哪有婚配了朝廷命官上任却不带夫人的?怕是要被人诟病。柳致远断然没有再将苏锦晾在远洲城,他单独去赴任的道理。
在陶敏看来,苏锦应是苦尽甘来了。
陶敏眼中笑意更浓,「可还记得早前在寺中求的签?就是德圆大师解签的那次?」
苏锦礼貌笑了笑,她自然记得。
陶敏已先叹道,「当时解签,德圆大师就说你命里带了滔天的富贵!眼下表兄高中,若是留京赴任了,成了京官,过些年扶摇直上,你这不是富贵了吗?」
苏锦淡淡垂眸。
那她的大富大贵应当也与柳家没有关系。
这样的话,自幼时起她便听了数次。大富大贵,贵不可言,不可言状……
她都能倒背如流。
佛堂解签,道士算命,还有早前平城里外来番僧见了也如此感叹过。
听得多了,家中便也有几分信了。
尤其是祖母。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祖母感叹最多的便是此句。
那时爹爹虽在军中任职,官职却不算显赫,其实不知苏家日后是否当有此富贵。
但祖母却上了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世上最好的屏障,莫过于教养。
祖母与母亲商议,当请京中的鸿儒和管事妈妈来教养她与弟弟。
平城地方小,眼界自然比不得京中。所以苏家虽是武将之家,祖母却倾尽嫁妆,请了京中的先生和早前大户人家退养下里的管事妈妈来教养她和弟弟……
想起许妈妈,苏锦眸间淡淡暖意。
祖母请来的管事妈妈姓许,名唤许流知。
年纪虽有些大了,眼花,却心如明镜。
听闻许妈妈早前曾在国中盛极一时的人家做过管事妈妈,到后来,京中不少世家还会给许妈妈颜面。许妈妈却应了祖母的邀请,来了平城。
许妈妈从未教过苏锦女红,亦不干涉她的兴趣。
许妈妈教她的是读书静心,煮茶宁神,凡事刚则易折,过柔不立。也教会她,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她耳濡目染,悉数记在心底。
后来许妈妈过世,弥留之际还牵着她的手道,唤她尹玉……
她自是认不得尹玉,也未听家中提起过何人唤作尹玉。
她想,许是许妈妈在弥留之际,想起了早前的故人?
她记得她握着许妈妈的手,听许妈妈朝她说道,日后,如日中天时要留有余地,低谷之际要耐得住心性蛰伏。
这一生很长,许是父母、祖辈不能陪她走完一生,她当寻能执守一生之人。
她从未忘记过许妈妈的话,便也知晓,同她执守一生的人,不是柳致远……
苏锦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
眸间沾染了些许氤氲。
许妈妈过世后不久,柳老太爷便来了苏家求亲。
她曾听祖母私下里同爹爹提起过,当年平城遭过洪灾,洪灾来得突然,让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的柳家和苏家有了交集。
那时苏锦的祖父尚幼,和家人走散,与柳家走到了一处。
柳老太爷的父亲,也就是柳致远的祖父,曾给她的祖父几个面饼充饥,祖父一直记在心中。
拾人恩惠,应当回报。
所以祖父一直记得柳家。
祖父过世前让爹爹去柳家探望,柳家也是如此同苏家搭上了关系。
不过都是祖辈上的事情,爹爹既去柳家探望过,便也算承过祖父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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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逢春 卷一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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