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许家和平阳侯府,哪一处都是殿上逆鳞。安平公主同平阳侯府并无瓜葛,眼下还因晋王之事牵连,在容光寺暂避,她不清楚安平公主的动机,便也判断不了她的目的。
柏炎离京前叮嘱过,京中谁都不要相信。
安平公主这一出有些突然。
「别多想,你可以信得过我。」安平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拎了裙摆缓缓起身,冷不丁开口,「我欠宴书臣些人情,不还怕是没机会了。」
宴书臣?苏锦诧异。
安平公主业已转身,「有些无趣,本宫不听了,你自己听吧。」言罢转身离开,声音有些高,正是中途间隙,佛堂外都能听见。
安平公主离开,身后的婢女便鱼贯而上。
似是许久未提起宴书臣,安平脸色阴沉,眼底略微红润…
身后的婢女都不敢吱声。
她是在宴书臣处听过苏锦的名字。
那时宴书臣递给她一枚稻草编的蜻蜓。
她莫名接过,哪里来的?
宴书臣口中清风云淡,苏锦说,送她未来表嫂的。
她挑眉看他。
他嘴角勾了勾,顾左右而不言其他。
她却笑笑,嗯,收了,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我送她一个男人吗?她看上谁了,除了父皇,太子和我哥,都可以送她。
宴书臣恼火看她。
她笑嘻嘻吻上他的嘴,忘了,你也不可以,你是本宫的宴郎……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安平觉得烦心,遂向身后怒道,「都离本宫远些,挺不明白话吗?」
婢女们皆不敢上前。
☆☆☆
佛堂出来,苏锦往早前的后苑禅房去。安平公主在容光寺中有单独的住处,并不在后苑禅房里。
一路上,苏锦都在想方才安平公主的话。
——我欠宴书臣些人情,不还怕是没机会了。
安平公主忽得提起宴书臣,苏锦脑海中也正好回想起早前宴书臣的事情。
宴书臣来苏家借住的时候,她与宴书臣走得近,有一日见宴书臣眼波流传,整一个春心荡漾模样,她凑上前去问究竟,宴书臣嘴角勾了勾,笑眯眯同她讲,他有颜如玉了!
那时的宴书臣真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她便掏了一枚今日才从同运良一人买了一只的竹编蜻蜓递给宴书臣,说请送给未来的表嫂,宴书臣一把接过。
苏锦当初想,宴书臣肯定是在京中求学时遇到了‘颜如玉’……
只是后来,再未听宴书臣说起过此事,原本醉心读书的宴书臣也似忽然变了个性子一般,科考,入庙堂,宴家在朝中并无多少瓜葛,宴书臣却一路在官场从最底层凭一己之力做到了如今严州知府的位置。
严州知府在朝中已是不小官位,宴书臣也从早前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蜕变成一个深谙官场的朝中大员。姨父姨母要给他说亲,他就说尚未建功立业,在等等,这一等,便等到二十六七了还未娶……
苏锦喉间咽了咽。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安平。
宴书臣喜欢的人……是安平?
思绪间,已行至方才那间禅房门口。
丰巳呈驻足,「夫人先歇息,奴家在屋外候着,夫人有事唤奴家一声就是。」
毕竟是男子,夫人要在禅房小憩,他同侍卫都不便入内。
佛门清净之地,今日亦没有旁人。
若是夫人有事唤一声,他再入内便是。
苏锦心中还想着宴书臣和安平的事,心有旁骛应了声,便推门而入。
苏锦阖上门,禅房中染了檀香,她有些闻不惯,俯身用一侧的调香针灭了香炉,正欲起身,身后忽得一把锋利短刀抵在她脖颈间。
苏锦怔住,正要骇然之间,忽然觉得,这把短刀似是在何处见过?
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平城,云墨坊,当时那个劫持她的人。
当不是这么巧,又遇上了?
肖玄本躲在门口,脸色煞白,衣服上透着血迹,见有人入内,短刀逼上她喉间,只是认出眼前的人是苏锦,低沉的声音很有几分恼火,「怎么又是你!」
平城的时间亦过去许久,苏锦差不多忘了那人的声音。
但眼下,苏锦眸间微微滞了滞。
对方虽是故意压力了声音,但这个声线她还是能听得出来。
苏锦淡声,「肖玄。」
肖玄手中僵了僵。
既而口中轻骂了一声,收了手中的短刀。
苏锦转身,肖玄已跌坐在一侧的下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屑,全然没有早前一袭白衣锦袍,手中仅一把折扇,淸矍若谪仙的模样。一身玄色的衣襟上都是血迹,脖颈上也是伤口,手中的短刀见血封喉,同小榻背后那个写意的「禅」字形成鲜明对比。
也同早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但说话咄咄逼人的肖玄反差极大。
「你是怕我不会杀你吗!」他语气中颇为恼火,「苏锦!」
以她的聪明,即便她真认出来他来,也大可装作不吱声,同上次一样,相安无事过去。
她偏生要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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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逢春 卷三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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