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诺过乔暂，她必须做到无畏。
　　呼……慢慢吐气，再度张开眼睛的时候，郁薇试着用平稳和缓的口气问：「你死多久了？」她没有发抖，表情自然，就像遇到邻居，问一声「吃饱没」一样自然。
　　少年抬起头看她，眼球在她眼前消失，眼睛变得空洞，是真的那种洞，不是形容茫然的那种洞，大大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黑压压的，像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不想说？没关系，那就说说看，你是怎么死的？」他依旧没有回答，但血沿着嘴角往下，流到下巴处，慢慢凝聚，直到重得无法承受坠入胸口。
　　像在变魔术，血滴在白色的衣服上晕染开，小小的点、变成大大的面，然后他的胸口鼓起，越来越膨胀。
　　啪！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的衣服撕开了，下一秒，他的心脏被一只巨掌掏出来。
　　心脏咚地掉在地上，滚啊滚啊、滚到郁薇脚边，它仍然在跳动，仍然维持一分钟七十下的频率，而血像瀑布似的，从他胸口往外流。
　　又来？又是心脏？又是想告诉她，她做的是错误的事？为什么所有的鬼都来讨伐她？血溅上她的脸，下一刻变成冰珠子，在她脸上结冻。
　　郁薇想起浴缸里的冰块，想起冒出水面的头颅，恐惧在她的血管里奔窜，但她握紧拳头，咬住手背，她告诉自己：不要害怕，阿暂说过，我没有做错，我尽全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顺应天命。
　　对，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就是夜半鬼敲门，也不需要气短心惊。
　　念头转过，郁薇强压恐惧，冷眼看着他的血漫上她的脚掌，血腥味钻进她的鼻子，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血淹没，但她不允许自己害怕。
　　深吸气，手掌用力拍上石桌，郁薇第一次展现气势，「不要吓我，我不会害怕，要嘛你就告诉我，我能够帮什么忙，要嘛就远远滚开，不要骚扰我！」她说得很用力、很大声，这时一阵惊雷轰过，雨突然变大，好像天空突然破一个大洞，有人从上面不断往下倒水。
　　哗啦啦的雨声淹没她的喊叫，压过她的气势，但是……停止了，血流停止，满地的血瞬间消失，脚边的心脏回到他胸口，眨眼功夫，他又变成干干净净、一脸斯文的小弟弟。
　　她看他、他看她，两人都沉默不说话。
　　缓过气后，郁薇开口，「想跟我说话了吗？」他点头。
　　「需要我帮你什么？」
　　「跟我爸妈说，对不起，我死掉了。」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很模糊，但郁薇能够辨认。
　　「我要怎么跟他们联络？」
　　「09……」他报出一串数字。
　　「等等。」她拿起手机，新增联络人，把他给的号码记录下来。
　　「如果我打这通电话，只说你死了，他们肯定会以为我是疯子，或杀人凶手，你必须告诉我一些可以取信他们的事。」他想了想，点点头，开始说自己的故事。
　　「我叫林帧杉，爸妈叫我阿杉……」他认真说、她认真听，她越听，越心酸不已。
　　「你是怎么死的？」他摇头。
　　「意外？自杀？生病？被人害死？」他认真想半天后回答，「我没有自杀，没有意外，也没生病。」
　　「是被人害死的？」他又认真想半天，迷茫的眼神告诉郁薇，他没有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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