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还没昏倒的人，也吓昏。
　　「白医师在二楼。」阿杉指着楼梯方向。
　　乔暂点点头，准备上二楼，但刚玩过风火轮的男鬼唤住他。
　　「乔医师。」乔暂看向他，他有一张肉肉的大脸，腮帮子很宽，眼神有点凶狠，他向乔暂靠近，开口时，可以看见他严重的牙垢，是个槟榔的长期爱用者。
　　他冲着乔暂一笑，说：「我叫李龙忠，大家叫我龙哥。」
　　「嗯。」
　　「可不可以帮我转告儿子，让他好念书，听妈妈的话，不要像他老爸成为匪类，人生才不会后悔，也帮我跟老婆说一声抱歉。」他说出的是没有创意、平淡无奇的句子，但口气中饱含的歉意与遗憾，教人鼻酸。
　　「可以。」
　　「谢谢乔医师，一定要记住，我叫李龙忠，我的妻子叫吴悦青。」
　　「记住了。」说完，乔暂朝二楼手术室跑去，刚从楼梯口转上来，就看见坐在长廊里的江珂。
　　她傻傻地看着墙壁上的画，明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重物牢牢压住她，她动弹不得。
　　什么东西那样重？是罪恶感吗？是浓浓的哀愁吗？还是她无法负荷的伤心与悲痛？不晓得，但……她应该是遭报应了吧，儿子死在自己怀里，母亲也因她结束性命，她万劫不复。
　　乔暂的脚步声引得江珂抬眼，两人视线对上，乔暂看见她身上坐着一个男鬼，他死死地巴着江珂，不肯让她离开，旁边还有个中年妇人的鬼魂，她的胸口破了个大洞，内脏全被掏走，她很痛苦，却仍然弯腰低头，不断对男鬼致歉，求他饶过自己女儿。
　　女儿？那是江珂的母亲？她也在这里，她的心脏也被江珂拿走？她竟是……良心泯灭到连亲生妈妈也能下手？忽然间，乔暂想起把母亲做成标本的赵锡彬，心底升起一阵恶寒。
　　看见乔暂，江珂心底升起希望，泪水哗啦啦不断下滑，他来了，他来救她了，他是最最温柔的男人，总是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
　　「乔暂、救我……」江珂带着哽咽说，朝他伸手，但手刚抬起六十度，就被巴在她身上的男鬼压下去，他咯咯笑着，眼底却透露出恨意。
　　乔暂没有拉她一把，只沉声道：「那些被你活活摘取器官的人，也曾经对你说同样的话，但你选择听而不闻。」
　　明明白白的不齿在他眼底，乔暂看不起她？怎么会，她是那样完美、那样优秀，她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心脏科权威，他怎么可以看不起她？「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要救人。」她嘶哑喊道。
　　「是你的错，你不是上帝、更不是阎罗，不能由你来决定谁死谁生。」他懒得和她对话，丢下江珂，追上阿杉。
　　「是我错了吗？」她哭得涕泗滂沱。
　　「好，我错了，我承认、我改，我再不做这样的事，乔暂，你救救我吧，我发誓，会当个好医师，会用自己的手去救活更多人，来弥补曾经犯下的错，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乔暂……」乔暂听见了，但坚持不转身。
　　不看她、不听她，乔暂知道自己的缺点，知道江珂再多哀求几句，多流几滴泪水，他就会想尽办法帮她，但……不行，顺天、应命，她不是阎王、不能定人生死，而他不是法官，不能决定她该不该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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