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夫妻的错,我们对不起妹婿妹妹,对不起阿娇,夫人如何处罚,我们夫妻都甘愿受着。」朱昶拱手道。
孟氏看向金氏:「冤有头债有主,是你卖的阿娇。」
这话就像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就将战战兢兢许久的金氏压跪下了,哭着说自己当年是如何如何的不同意。
「你自己也有女儿,你为何不卖她,反倒要卖我表姐?」薛宁突然指着朱双双质问道!
从孟氏进门到现在,众人说话都是正常音调,只有薛宁这脆脆的替表姐打抱不平的一嗓子,透过朱家的门窗,飘向了两家邻居。
且不提翠娘、阿娇听了是如何震惊,朱家这边,金氏已被薛宁问得哑口无言,也哭不下去了。
没人能回答薛宁的这个问题,也不必回答,外甥女当然没有女儿亲。
孟氏话里该折磨朱家四人的都折磨过了,不想外甥女多等,孟氏指着金氏问朱昶:「我们孟家世代书香,不提祖宗的荣耀,光我哥哥就是进士,孟家好好的姑娘却被她卖去那种地方四年!朱昶,动用私刑犯法,那一年换一个耳光,我打她四个耳光,你们总该认吧?」
朱昶认,他跪到金氏身边,悔恨自责道:「我认,只是夫妻一体,金氏有过我也脱不开干系,我愿与她一起领夫人的耳光。」
孟氏冷笑:「好个夫妻一体,那你们呢,父母都要挨打了,你们做儿女的不替他们分担吗?」
说到一半,孟氏讽刺地看向朱时裕、朱双双。
朱时裕、朱双双都没想过要替父母挨打,可孟氏这么说了,兄妹俩便一起跪了下去。
四人都跪了,孟氏吩咐带来的两个丫鬟,让丫鬟给金氏、朱时裕、朱双双四记耳光。
朱昶到底养活了阿娇,孟氏承这份恩情,不打他。
丫鬟们动手之前,孟氏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出了堂屋。
娘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堂屋里传来了啪啪的耳光声,娘仨走出朱家大门时,金氏、朱双双都哭嚎起来,只是哭嚎,没敢骂任何人。
时至今日,她们再也不敢骂阿娇半个字。
「你自己也有女儿,你为何不卖她,反倒要卖我表姐?」
薛宁的声音清清脆脆,翻过墙头飘到了赵家院中。
邻里街坊就是这样,谁家有人吵架,声音一大,前后左右的院落都能听到风声,所以除了实在难忍的愤怒或委屈,家家户户都是关门躲在屋里小声吵,免得自家的恩怨传出去,沦为街坊间的谈资。
薛宁不懂那些,她只是不耐烦看金氏哭哭啼啼不肯认错,六岁的女娃,只想用自己的声音压下金氏烦人的哭声。
可翠娘听到了她的话,东屋里的阿娇听见了她的话,就连西屋的赵宴平也听见了。
金氏只卖过一个姑娘,那就是阿娇,而能喊阿娇表姐的人,除了舅舅家的孩子,便只剩姑母的子女。
赵宴平倏然离开座椅,朝外走来。
他挑开门帘的时候,看见阿娇也从东屋冲了出来,没有看他,直接跑去了院子,不敢相信地望着朱家那边。
赵宴平走到她身边。
两人默默地听着,很快就听到了有人用力扇耳光的声音,跟着便是金氏、朱双双的哭嚎。
巴掌声消失了,墙根下的翠娘转过来,茫然地看向官爷与小娘子。
阿娇同样茫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没听错吧,刚刚真的有个小姑娘喊她表姐?
就在此时,赵家门外传来一道男人的通传声:「敢问这是赵宴平赵捕头的府邸吗?我家夫人乃扬州府已故进士孟元洲之妹、京城正四品明威将军之妻,此次回乡祭拜,听闻表小姐现在贵府,特来探望。」
这一下,是明明确确地告诉赵家众人,刚刚在朱家替阿娇不平的贵妇人,正是阿娇那唯一的姑母孟氏。
郭兴站在倒座房门前,远远地望向官爷。
赵宴平示意他去开门,随后神色复杂地看向阿娇。
阿娇愣在了原地。
真的是姑母回来了?
阿娇根本不记得姑母长什么样,她很小的时候姑母就出嫁了,只在父母的谈话中知道姑母的小名叫观音,这个小名太特别,所以阿娇记忆深刻,她问母亲姑姑为何叫观音,母亲笑着摸摸她的眉心,说姑母那里有颗天生的朱砂痣。
阿娇紧张地盯着门口,分不清是更期待还是怕失望。
郭兴打开大门,露出了站在门外的三道身影,两个孩子站在一位美貌妇人身后,而那美貌妇人的眉心之上,果然有一颗水滴大小的朱砂痣。
阿娇看到了那美貌妇人的朱砂痣,也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杏眼,久远到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突然浮现上来,是母亲笑着点评她的长相,说她脸庞长得像母亲,眉眼更像父亲与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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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妾 卷三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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