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益的马半路生病，果然是……」云世斌震惊得无法说下去。
　　「没错，我叫人给他的马吃混了巴豆的草料。」
　　「你……」
　　「送得了一次信，以后就会继续送下去，我之所以同意你纳妾，只是为了染料，可为了我女儿的幸福，你还当真我会让你坐享齐人之福？！」
　　「岳父你太疑心！我爹以为让悦眉进了门，她就会顺服地一辈子留下来染布，因此向你编出个娶妾的婚约；但我明白悦眉的个性，她绝不可能屈居为妾，我叫古益送信，就是跟她说清楚。」
　　「说清楚？你爹给我看过的、让祝九爷送出去的信不都说了？」
　　「那是照我爹的意思写的，我爹拿给你看，是为了向你示好，以表达我们云家事事顺从你指示的卑下立场。」
　　「哼，你倒是写出一篇文辞并茂的好文章，说是前约不忘，幸得董小姐贤慧，愿接纳为姐妹，来日归乡，娶汝为妾。呵呵呵，可惜啊，听说被姓耿的撕了，不然流传下来，可做为负心汉的绝情书信范本啊。」
　　房内无语，屋外树影交错，有如鬼魅出没，周遭静默得可怕。
　　馥兰又惊又惧，紧咬住自己的指头，以免发出声音。
　　他们吵的已不是掌理布庄的方式，而是几近剑拔弩张的决裂。
　　一个是生她、养她、关爱她却行事独断的父亲，一个是曾经亲密交欢、为她所眷恋、心却不在她的丈夫；天哪，为何要教她听到他们争执呢？
　　就算她不去听、不去看，仍然会有流言从四面八方传到她耳里，保护她的围墙早就倒了，风雨灌了进来，她再也不能置身于外。
　　「岳父，」云世斌声音传来，紧绷而平板。「我向你保证，我定会为董记布庄尽心尽力，更会爱护馥兰一辈子，但是——我不可能再样样听你的。」
　　「可恶！」董江山用力捶下了桌子。
　　云世斌打开门，直直走出去，没见到倚在走廊墙边的她。
　　馥兰没有进去见爹，她轻声绕过了墙角，脚步虚浮，犹如一片让风吹得飘飘摇摇的残叶，不知要落在何方。
　　回到了院子，睡房隔壁的书房已有亮光，世斌进去了。
　　他在外头忙，回来也还要忙，每晚他要看帐、写东西，可能是思考布庄的发展，也可能是写客商往来的信件，或是可能写下对悦眉的思念……她曾隔日进去看，他皆已收拾干净，该带走的全带走了。
　　她走进房间，听不到隔壁的动静，万般思绪，依然纠结难解。
　　坐立难安之余，最后她还是走到床边。
　　睡了吧，唯有进入睡梦中，不知世事，不识忧愁，什么烦恼都没了。
　　☆☆☆
　　终于写完了。云世斌拿起信纸，吹干墨渍，摺起封好，再将明日要寄出的十几封信件收进袋子。
　　这次到江南认识了许多商家，他得密切保持往来，维持既有的商机，信件皆以董记布庄云世斌的名义发出；至于云家布庄的未来，就全交给世广当家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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