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云大爷」，耿悦眉抬起头来，云世斌来不及收回注视她的目光，也就继续看她的神情由讶异、惊愣转为平淡、冷漠，然后垂下视线，往旁边走开两步，摆明了与他划清界限。
　　「我要的东西还没好吗？」她急问伙计。
　　「姑娘，抱歉，青矾短少了，正往后头仓库取来了。」
　　另一个伙计正在向云世斌交代药方的煎服方式，但时间紧迫，他无暇细听。
　　即便他屡次被祝九爷挡下，拒绝让他见悦眉，但不代表他就忘记这个道歉，时候到了，总该面对。
　　「悦眉……」他艰涩地喊出许久未曾呼唤的名字。
　　「云大少爷有事吗？」
　　「多谢你写下配方给馥兰，谢谢你。」
　　「嗯。」
　　「对不起。」
　　终于说出来了，但耿悦眉仍是没有反应。他从不冀求她会原谅他。
　　「我以馥兰的名义，捐给粥厂五百两银子。」
　　「我听说了，这是好事。」
　　「你的气色很好，我很……」很高兴？很愧疚？很感谢？
　　一句话，他百般踌躇，思索再三，最后能说出的，还是满腔的歉疚。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耿悦眉又往旁边挪开一步，很明显地是厌恶他、唾弃他的举动。
　　云世斌竟是想笑了，哎，她还是那个毫不矫饰的可爱悦眉啊。
　　心思回到了将近两年前离开绦州的那天。初秋明亮的晨光中，她一身鹅黄衫裤，没有分别离愁，而是巧笑倩兮，神色雀跃，朝他挥手道别，期盼着他做成大生意，回绦州娶她……
　　没想到这一去从此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曾想娶她为妻，她亦芳心暗许；然而，最后他在个人情爱和云家前途之间，做了抉择。
　　他是狠心啊。就算他能亲自跟她说分明，让她接受事实，也是伤了她的心，辜负了她的一片真情；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机会解释清楚，后来更成为迫害她的凶手，也难怪她视他如无物，那恨意必然是很深了。
　　但她再怎么忽视他，他都无权生气，而且他还得转达一件大事。
　　「古大叔他上个月过世了。」古大叔是古益的父亲，云家染坊三十年的老染工，过去曾跟悦眉一起共事。
　　「什么？！」耿悦眉闻言色变，惊道：「为什么？他年纪是大了，可身子骨还硬朗，怎么会这样呢？」
　　「他从去年冬天就一直病着，才过年，就捱不过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小布包，放在柜台上，说着也不禁哽咽。「他本想上京城看你，将这东西亲自交给你，可是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耿悦眉红了眼眶。炒股日记www.ddgp.net
　　「古益说，古大叔临终前交代，耿大叔曾经托他，怕你出嫁时没有长辈送礼，要他将这枚戒指藏着，等你嫁人时再拿出来给你戴上。」
　　耿悦眉打开了小布包，露出一枚造型朴实的足金戒指。她颤抖着拿了起来，泪水立如泉涌。
　　昔日种种，浮现在云世斌眼前。古大叔弯腰漂染布匹，一转身又跟悦眉斗嘴；不然就是看到悦眉来了，立刻就躲，掩嘴笑说她是小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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