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国没敢转头，因为办公桌后的男人在黑暗中的一双眼，像来自宇宙洪荒之始的黑暗神只，炯如星火地盯着他。
　　不知错觉否，阿国觉得今晚外面的霓虹灯又更刺眼了，衬得屋内越发的幽暗，即便没了那些二手烟，办公桌后男人的面貌却反而更让人看不清。
　　「你就是阿国？」男人道，嗓音意外地温润悦耳。
　　「是。」
　　男人点了点头，「他可以。」
　　听到金老大这么说，雄哥笑得就像光宗耀祖一样。
　　可以什么？阿国一头雾水，金老大突然站了起来。
　　简直就像一座大山突然挡住了漫天火光，如创世神般的压迫感，却依然只能得见黑影与轮廓，金老大朝阿国走来，当他伸手环住阿国的肩膀，阿国非常不合时宜地发现他闻到的不是什么扩香瓶的味道，而是来自金老大身上的古龙水香味。
　　「阿国啊……」
　　听到高他一个头的金老大用这么称兄道弟的姿势这么喊他，阿国有点紧张。
　　「是。」
　　「你们宝宝哥最近有一句至理名言……」金老大在这里顿住，阿国没敢回话。
　　要知道，就算金宝宝随便哼唧一声，金老大都可能拿出红笔划线，然后正经八百地告诉大家：这个会考。
　　「不要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争名夺利，要懂得回馈社会。」金老大接着道。
　　嗯，真是好有道理。但他们现在也不打打杀杀了吧？争名不至于，但商人不夺利是要怎么生存啊？
　　「我觉得回馈社会这四个字是精髓，因为关系到节税。」
　　真是字字珠玑呢。
　　「不过你们宝宝哥又说，凡事不能只是斤斤计较向钱看，也要做点发自内心，对人类有爱的事。」
　　真是感人肺腑，雄哥已经拿出手帕擦眼泪，旁边的小弟没有手帕也赶紧用袖子擦脸。阿国觉得他没办法表演得那么浮夸，只能专心地等待圣旨。
　　「所以呢，当那个自己年纪轻轻就放弃国内外各大知名医院的聘书，跑到Ｐ县某深山开医院的死老头，偏偏刚好救过我，所以哪怕他经常跟我敲竹杠，一下赞助他盖医院，一下赞助医院进新仪器，现在还让我在他医院附近开什么慈善幼儿园，我他妈也只好认了，毕竟我们总是要做点对人类有爱的事，你说对不对？」
　　阿国听得晕头转向，但他还是听懂了几个关键字：Ｐ县山区、医院。
　　Ｐ县山区的大医院，就只有那家！阿国整个人来了精神。
　　「钱呢老子多得是，但是要找到愿意到那种鸟不生蛋鬼地方的人却是做梦，反正那什么鬼慈善幼儿园也只是收留几个父母到城市打工，留守偏乡的儿童，志工老师可以慢慢找，但缺一个管理幼儿园的园长兼司机兼苦力，我本来想从底下人随便找一个，但一路巡下来，一个个脸上就写着『老子混八大行业』，小孩儿一看没吓哭就算谢天谢地了。我看来看去，就只有你像个死老百姓，起码开着娃娃车去那些村子里接小孩时，村民不会把你当绑匪。怎么样？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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