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出乡君 卷一 第77章

  妇人叫叶翠姑,搂着元宝哭天抢地,瞧得在场的百姓都愣神,慢慢琢磨过来,这个妇人,就是地上那乞丐男人说的,已经死了的婆娘?
  沈金贵见到叶翠姑的第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继续撒泼,爬起来就想跑,被玄之一把扣住手腕子。
  「沈金贵,你不认得她了?」
  叶翠姑这才回过神,擦擦脸上的泪痕,上前去狠狠的唾了沈金贵一口:「托你的福,我没死,我活得好好的!怎么,你很吃惊吗?」
  沈金贵讪讪摇头:「怎……怎么会呢,翠姑……你看,你看你如今的样子多好,比……比跟着我的时候要好多了……我……我没害你,是不是?」
  叶翠姑冷笑连连:「你是没害我,当时我病成那个样子了,你竟然狠心要将我卖到脏地里头去,沈金贵,老娘当时就发誓,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金贵抖如筛糠:「你……我这不是没卖,我还替你挑了好人家。」
  叶翠姑又唾他一口:「你没卖?分明是黑牙子瞧不上我,只肯给一两银钱,你嫌少了才没卖。而且你给我挑的是好人家?你诓骗人说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说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全都是儿子,骗了人家十五两。」
  沈钰宁这才明白,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呢。
  沈金贵动弹不得,抖抖索索勉强继续道:「可是如今,你……看你这日子过得也是不错,你回来做什么?」
  叶翠姑泪水涟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回来做什么?我回来取你的狗命啊!你可知这一年多,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模样不好,又一直病著,花了老爷那样多的银钱,他不开心,拿我出气。夫人嫌弃我久不能生孩子,也拿我出气,我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
  她用力抹了把泪:「不过,借你的吉言,我怀了孩子!怀胎十月,我就担心了十月,若是肚子里生不出儿子,我就与老爷其他几个姨娘一样,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好在我生了儿子,哈哈哈,沈金贵,你想不到吧,我到人家家里肚子就争气,第一胎就给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举家上下,谁不供着我?」
  元宝原本还在与娘亲相逢的喜悦里头,听了她这样的话,突然就抖了抖,五月的大热天里头,她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气,握紧的手指头扎进肉里,她全然也不知道。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是沈钰宁。她眼泪刷的一下子落下来:「姑姑。」
  沈钰宁蹲下来,握紧她的手:「元宝,你有我们。」
  元宝扯了扯嘴角,想笑,但眼泪流得更凶,只用力的点点头。
  那边的沈金贵急忙分辩:「你……这也算是得了福气,若不是我将你卖掉,你怎会又这样的福气?」
  叶翠姑怒瞪他:「沈金贵,现在我知道了,你没资格卖我,更没资格让我去做旁人家的妾。当初卖我的银钱,你还给我!」
  沈金贵哪里有钱,抖着手指著沈钰宁:「她是我妹妹,你去问她要,去问她要去……」
  叶翠姑既然是被玄之寻过来的,自然不会找沈钰宁的麻烦,当下回头,目光搜索著,定在这里穿得最体面的陈温韦身上,上前普通一声跪下来。
  她声音悲切无比,用力磕了好几个响头:「求大人替民妇做主,民妇想要状告沈金贵这个前夫,他打过人,杀过人,曾经卖过他妹妹,还卖过我,现下,他狗日的竟然还想要卖自个的女儿。元宝……元宝……」
  她回过头,泪眼婆娑想要召唤元宝过来。然而元宝只是后退一步,隐在沈钰宁身后,并不肯看她。
  叶翠姑眼神暗了暗,却也没说什么,依旧对陈温韦哭诉:「元宝她可怜,好不容易她姑姑肯养着她……求求大人,千万莫要再让沈金贵这个害人精,再伤害我女儿了呀。」
  陈温韦敛眉点头:「你说沈金贵杀过人,还卖过你?」
  「对,就是在流放回来的途中,我之所以病倒,就是撞见他杀人。那是与我们一同流放的人,那人的家人与了些银钱,沈金贵眼红,就趁他不注意将他推下护城河。而且他卖了我,我当时病得昏昏沉沉,就是他抓着我的手按了卖身契的!」
  沈金贵慌忙嚷着:「胡说……胡说,他……他是自己不小心落下护城河的,与我无关啊!大人明鉴啊。」
  陈温韦竖起眉毛:「明鉴不明鉴,自然是要调查之后才能确定,更何况现如今,你卖妻子的人证俱在,抵赖不得。来人,先将沈金贵捉拿归案!」
  沈钰宁瞧看衙役们过来,将不甘心的沈金贵拖下去,心里头却是沉甸甸的。说起来,如果不是沈金贵自己作奸犯科,单凭她自己的能力,是压根摆脱不了这么个吸血的亲人。
  可是世间那么多的女人,依靠父兄夫君,一世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亲人的手中,摆脱不得。
  一团乱的事情,总算是有了勉强的结局。沈钰宁安排小树庄的村民先回去,而张家人,则都陪着沈钰宁与元宝,暂时留在郧县,只等沈金贵的案子判定之后,元宝就能与叶翠姑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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