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臣子患病,除非到油尽灯枯之时,否则君王轻易不会亲自探望。
听闻皇帝要去探望苏太傅,虽是易服出行,可有福仍是暗自一惊,也不敢多问,迅速准备。
苏太傅地位尊崇,府邸也离皇宫近。
皇帝换了便装,带若干侍卫,直奔太傅府。
他先前做皇子时,曾到苏家做客,龙章凤姿,气度不凡,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苏家下人有认得他的,匆忙去禀报。
此时苏家正房早乱成了一锅粥。
苏太傅短暂的昏迷后,重新清醒过来,耳中听得女儿哭哭啼啼,感觉胸口又是一阵气闷。
「爹,你醒了?你好些没有?」
苏太傅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你……少闯点祸,我咳咳……还能多活几天……」
苏婉月眼里噙着泪,抽抽噎噎不敢说话。
忽听皇上驾到,苏太傅因为生病而显得浑浊的眼睛竟亮了一些,心念急转,让女儿退下,自己待要起身接驾,无奈力不从心。
「太傅不必多礼。」皇帝缓步而入,声音清冷。
正房内乌压压跪倒一群。
皇帝视线落在苏太傅身上,见其形容枯槁,显然病得不轻。他容色缓和了一些:「太傅如今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怀,老臣还是老样子罢了……」苏太傅重重咳嗽,面皮红透。
「太傅平日里都吃什么药?」皇帝轻声问,「大夫是怎么说的?」
他到苏家后知道,许娘子已平安离去。
皇帝语调正常,苏太傅却是心中一动,许娘子刚走不久,皇帝就来了,还询问医药。直觉告诉他,这中间有关联。
咬一咬牙,苏太傅道:「请皇上屏退左右,老臣有话要讲。」
皇帝眉峰微动,挥手令人退下。
正房恢复了安静,只有苏太傅压不住的咳嗽声。
皇帝声音很轻:「正好,朕也有些事,想请教苏太傅。」
「皇上?」苏太傅心脏怦怦直跳。
皇帝黑眸沉了沉:「四年前,朕受伤昏迷,被太傅所救,个中细节记不太清了。太傅能不能帮朕好好回想一下?」
苏太傅神色剧变,咳嗽数声,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他翻身跪在床榻上:「皇上,臣有罪。」
「哦?太傅何罪之有?」皇帝眼神晦暗。
「臣,臣有欺君之罪。」苏太傅双目微阖,「当年之事,臣欺瞒了皇上。」
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坦诚。如今皇帝问起,那一点儿犹疑也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或许是先时早就猜到,因此在骤然听到苏太傅承认的话语后,皇帝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隐隐有种感觉:果然如此。
但一想到被自己视作师长的苏太傅竟欺君罔上,他还是愤怒而失望。
「老臣,其实是那年七月,在湘城找到的皇上。那时皇上受伤,记忆全无,在一户姓许的人家……」
听到「湘城」、「许」等字,皇帝脑子嗡的一声,手上青筋直跳。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薄唇紧抿,一声不吭。
果然,湘城许家。
此时不再是怀疑或者猜测,而是笃定:他和长安真的是旧识,他就是承志。
「……据臣后来派人打探,皇上五月份被许家家主带回湘城,因为颅内有淤血,并不记得自己是谁,本要做许家的嗣子,后来改了主意,咳咳……说是要做女婿,要娶许家女儿为妻……」
苏太傅跪伏于榻上,不敢去看皇帝的神色。
皇帝双目微阖,心绪起伏不定,眼前倏地显现出一些画面,似曾相识,一闪而逝。
尚显稚嫩的他跪在地上,脊背挺直,一字一字:「义父,请恕我不能入嗣许家。因为,我想娶长安为妻。」
……
「……许家家主大怒,他也不知道皇上身份,就重重责打……」
苏太傅既已决定坦白,就没了遮掩的心思,将自己所知真相,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皇帝瞳孔收紧,尽管仍记不得往事。可不知怎么回事,听着苏太傅的言语,脑海里竟会浮现出一些相应的场景。
他跪在地上,任人责打,毫无怨怼,还含笑轻声表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
脑中似乎有什么要炸裂开来,皇帝以手撑额,深吸一口气来压下汹涌的情绪。
苏太傅还在低声回忆:「……皇上被打以后悄悄出走,被老臣的人遇上。当时皇上伤势很重,后背血肉模糊,身上高烧不退,亟需救治,臣找到了还在临城的晁太医。晁太医建议,迅速送您回京诊治……」
皇帝心脏怦怦直跳,微微眯起了眼睛:出走?他既是甘愿受罚,为何又要悄悄出走?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脑海中翻滚,脑袋痛得厉害。昨晚梦里的场景骤然清晰地闪现出来。
他瞳孔微缩,胸口猛地一刺:出走不是因为被打,而是因为听见她说:「爹,你不同意这婚事也行啊,那我不娶他就是。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只是为了让他放弃入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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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嗣子 下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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