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旻摇摇头:「你只看到他多年来无所建树,却不知他亦是韬光养晦。凡事不可看表面,看人更应宽容有耐心。」
他看向稷栩,言语间隐含提点:「往后遇见任何人,都该如此。」
稷栩听得一阵动容。
放在从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太子皇兄会对自己这样说话。
稷栩郑重道:「皇兄放心。」
正事说到一半,稷栩大胆的提了私事:「在益州时便见皇兄与那江娘子亲密熟稔,此次父皇为皇兄们选妃,太子皇兄大概很快便能得偿所愿,臣弟近来着实繁忙,在此先行向太子皇兄道喜了。」
稷旻眼珠轻动,状似无意道:「朝中公事繁忙,父皇为省事才将众兄弟的亲事拢作一堆来办,孤若当真对此上心,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样的名声。」
稷栩听着,猛然醒悟:「难怪了。太子皇兄,你可知今早三皇兄说了什么?」
稷旻:「什么?」
稷栩:「三皇兄今早向父皇提出,试验田尚未推至全国,任重道远,此刻迎娶王妃多半会冷落,三皇兄希望晚两年再成婚,唯有确保百姓衣食富足,他才能安心成家。」
稷旻听得直笑,看向稷栩:「你又如何看?」
「我?」稷栩想了想,大胆道:「皇兄问了,臣弟便如实答复。三皇兄心怀抱负,行事确然稳妥可靠。就说钻研试验田,少不得田间走动,动辄满身泥泞。放眼朝中,世家子弟尚不愿将自己弄得狼狈,三皇兄却肯,这的确难得。只是……」
后头的话就有些不好说了。
稷旻闲倚座中,顺口接话:「只是他身为皇子,明明精擅农作胜过他者大有人在,他却不行调派任用之能,反倒频频令自己于泥泞间打滚,塑出勤政耐劳之态,事情的确是做了,可人么,总归略显做作。甚至于说,倘若他一开始便能任人唯贤,此事的进展或许比他亲自霍霍来的更快,是不是?」
稷栩听得一愣一愣,半晌,默默地冲稷栩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错,三皇兄的确能忍常人所不能,但反过来看,有些「忍」,其实并不必要。
就好比太子皇兄,将益州作为治漕第一站,当中也有凶险之时,可皇兄由始至终都是坐镇后方出谋划策,与此同时,由南到北,能调动的人都被他调动了。
也没听说太子皇兄如何披肝沥胆以身涉险呀。
看着怔愣的稷栩,稷旻难得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孤能瞧出来,你也能瞧出来,满朝文武,但凡脑子清明些的都能瞧出来,更何况是父皇?」
「所以,就稷阳这点事,也值得你放在心上?你方才是不是还想告诉孤,稷阳此番是为博美名,想叫孤也跟学一学?」
稷栩无言以对:「皇兄……」
稷旻无意对他大篇说教,点到即止。
「小五,人在做,可不止天在看。但凡你认真踏实行事,总有机会证明,相反,总怕别人瞧不见,沽名钓誉刻意为之,才是于无形间给自己设限。」
稷栩心中一动,暗想,太子皇兄的意思是,三皇兄种种,其实父皇看的十分明白?
继而又是一疑,为何太子皇兄近来总是会用教导的口吻与自己说话?
稷旻因负责要务,三天两头要来请示稷旻,稷旻抓住机会便会挑出他行事间的漏洞加以指导。
今日这样,早已不是第一次。
虽然心中欢喜又感激,但稷栩还是隐隐察觉些异常。
太子皇兄,似乎急于让他成长起来。
稷栩心中鼓足一口气,心想,既是如此,他更不能让太子皇兄失望了。
☆☆☆
文琅院中,伺候的婢子都被挥退,连冬芒都站在外头听候吩咐。
玉桑已经在书案前坐了很久。
她面前摊开一张纸,上面写着人名,又在人名之间勾线牵连。
前一世,江慈在亲事上果断选择后起之秀文绪,从未与三殿下有任何瓜葛。
除了王府被抄那日,她曾带着淡漠的神情站在外头,看着稷阳身戴镣铐被压走。
那时,她眼中有浅浅的畅快笑意。
这一世,江慈显然并无恩怨挤压心头。
她一腔热忱爱意,都献给了三皇子稷阳。
稷阳和文绪同时与江慈连线。
同时,三皇子与太子殿下似乎有暗斗,这一点,自万寿节宫宴便可窥见端倪。
玉桑这才明白,为何这一世的江慈每每见到她与太子走得近时,会露出那种欣喜又复杂的神情。
欣喜是为她,复杂是为自己即将所处的立场。
倘若三皇子真的与稷旻对立,江慈选了三皇子,或许就会与玉桑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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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小娇奴 卷三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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