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窈背着手,一边挪步一边仰头看。
「但若是死后被人钉在佛塔上,那么出血量和死者神态便能合理,此处太远,看不到死者是否死前剧烈挣扎,无法下定论。」
姚沅道:「许仵作快到了,等他来便好办。」
姜令窈点点头,口中依旧在分析:「大人看死者身上的血,若是在塔上被人刺杀并挣扎,那么他身上的血会飞溅得到处都是,佛塔上也不会全无沾染,只有佛像眼角有些许留存。」
「可这……」姜令窈若有所思道,「又是为什么?」
姚沅有些愣神:「什么为什么?」
姜令窈这才道:「大人,杀人之事,多般是人情财仇,若是此番中种种,杀人者必不希望留有更多线索,也更不希望死者立时被人发现,是也不是?」
姚沅点头:「正是如此。」
姜令窈继续道:「那若当着那是死者死后被吊上佛塔,凶手大费周章布置一切,如此不仅会给自己留下更多线索,也容易被人瞧见,还会让死者迅速被人发现,究竟为了什么?
姚沅听到这话,额头又出汗了:「难怪顾厂公不愿意让西厂出面,把这烂摊子丢给咱们和锦衣卫,这案子必有内情。」
听到这话,姜令窈却笑了。
她道:「大人,案子虽难,但只要杀人者动了手,便一定有线索,世上从无十全十美的事,杀人便要偿命,古来便有之。」
她摇身挺直,面容端肃,双手一推便行了礼:「大人放心,我定尽力侦破此案。」
姚沅这才舒了口气,边笑边叹气:「还好你师父推荐你时我没推辞,这几月来你连破数案,让我这乌纱帽还能再多顶上几日,有劳了。」
姚大人跟个弥勒佛似的,说话亲和又和善,姜令窈也会做人,闻言便道:「还是大人愿意破格用人,我才有用武之地啊。」
这上官下峰相互吹捧,都把对方说得满面春风,开心至极。
然他们还没吹捧完,突然边上传来一道巨响。
只听嘭的一声,一道声音不住哭喊:「这是鲁圣公显灵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灰扑扑的人影爬跪在地上,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一边哭一边给佛塔磕头。
「鲁圣公,我勤勉当差,你可别杀我啊!」
他嚷着,叫着,哭声震天。
锦衣卫办案还没撤走,此时御用监是被封禁的,外人不许随意出入。
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御用监的匠人、锦衣卫缇骑和顺天府官差,便再无旁人。
看此人穿着打扮,必是御用监的匠人。
姚沅即便好脾气,此刻也皱起眉头:「案发现场已被封锁,你是如何进来的?你又是谁?」
来人听到姚沅的话,忍不住哆嗦一下,他颤颤巍巍抬起头,借着火光照耀,姜令窈这才发现他是个很年轻的少年郎。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穿一袭麻布短褐,头发略微有些凌乱,一看便是跟着师父学手艺的小学徒。
见他着实有些害怕,姜令窈便上前半步,柔声询问:「你先说你是谁?」
少年匠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姜令窈,见她漂亮又和善,这才嗫嚅道:「我是御用监学徒,我叫栓子,上面……上面死了的人,是我,是我……」
他说着竟是忍不住呜咽出声:「他是我师父。」
「我师父没了,我师父没了,被鲁圣公惩戒了,呜呜呜呜。」
这小学徒年纪不大,一看便是没什么主见的,这会儿又哭得可怜,姚沅的语气也温和不少:「栓子,你因何过来,又为何说鲁圣公惩戒了你师父?」
他们刚到案发现场,还没来得及详细调查,只知道死者名叫荣金贵,今年三十六岁,他家世代都是匠籍,一直在御用监当差,在御用监中颇有脸面。
他继承了自己父亲鎏金嵌宝的手艺,在整个御用监很是吃香,甚至连魏公公都同他有些点头之情,一来便看出死者是荣金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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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的小推官 卷一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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