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皎娘,潘复这样的人,梁惊鸿瞧都不会瞧他一眼,至于他恨不恨更不会放在心上,如今搁在心里的就只一个皎娘。
这才从别院出来还没一日呢,便想的紧,要说早上刚见了,有什么可想的,搁以前的梁惊鸿大约也会觉着荒唐,那么多乐子呢,何必跟个女人较劲,他并不厌烦美人,毕竟席面上吃酒身边有个绝色的美人执壶伺候,赏心悦目之余还能行个酒令凑趣,亦或歌舞一曲,也是一桩美事,却只是凑趣助兴,若让他时时刻刻的黏糊在一起,绝无可能,有这功夫,还不如骑马射箭有意思呢。
自然,这是他之前的想法,如今却大不一样了,梁惊鸿忽觉这是不是自己的报应到了,先头那般潇洒恣意,可遇到皎娘怎么就全变了,他倒是想跟以前一样呢,可皎娘那张脸,有事没事便往脑子里钻,忍不住就会去想她,要说想什么,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都是些琐碎小事,比如她早上的药膳用了多少?会不会嫌弃自己给她挽的发髻不好看,让韩妈妈拆了重梳,梳了头发之后是不是便坐在窗下绣花了?午饭用了什么?歇了多久的晌午觉?晚晌的时候,会不会抱着雪团子去院子里散步?夜里是不是又偷偷看她兄弟的书信了?
想的太多以至于周青臣都看出他心不在焉来,忍不住跟叶氏打趣儿道:「你总说惊鸿郊外那园子收拾的好,只住进去便不想搬出来了,先头我还有些不信,如今瞧惊鸿这样儿,倒容不得我不信了,瞧瞧这失魂落魄的,人是在这儿,心可不知往哪儿去了,若不是知道他的性子,真以为他那别院里藏了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叶氏虽知底细,也颇感意外,先头她还琢磨着人到手了,热乎些日子慢慢也就淡了,可瞧今儿这意思,不仅没淡反而更入心了,更何况,这哪是只入心了简直跟魔怔了一般。
听见丈夫说起美人,叶氏心里咯噔一下,忙亲自倒了酒岔开话题:「自打知道你来了燕州城,你姐夫便天天跟我念叨见不着人,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今儿可算清净了些,快陪你姐夫多吃几盏,省的他又没完没了的唠叨。」
梁惊鸿笑着端起酒盏:「这一盏敬姐夫,厚积薄发,壮志得酬,将来必定青史留名。」
周正眼睛一亮,他是读书人,读书人哪个不想青史留名,他亦然,先头在京里的时候不得志,束手束脚,后来外放得了历练的机会有了些底气,及到这燕州城任了知府,方大展拳脚,故此,梁惊鸿这厚积薄发,壮志得酬真说到了他心里去。
顿时畅快之极,哈哈笑道:「承你吉言,这盏酒定要饮尽方可。」说着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心里高兴,纵着性子连饮了几盏酒下去,便醉的不成了,叶氏忙让人扶了他回房,又盯着灌下了醒酒汤,方才回了席上。
如今已快入夏,便是夜里也不觉着冷,叶氏便让把席面设在了花园的亭子里,亭子不大却临着园子里荷塘,虽未到荷花盛开的时节,却有三三两两的荷叶冒出水面来,清凌凌映着天上皎月繁星,别有一番韵致。
其实也算不上正经席面,因不是外人,并未叫丝竹助兴,只是吃酒话家常,叶氏安排的虽好,却未想到丈夫那个板正性子,今儿忽然纵了性子,还没怎么着呢,便吃醉了。
只得自己过来,总不好把梁惊鸿晾在席上,待她回来亭子里却不见梁惊鸿,遂愣了愣,正纳闷呢,见周妈妈指了指亭子外头,小声道:「表少爷在哪儿呢。」
叶氏这才瞧见,这么会儿功夫,梁惊鸿竟跑到了塘边儿上,手里提着一壶酒,斜倚在塘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仰着头一边儿吃酒一边儿赏月,姿态潇洒,颇自得其乐。
叶氏倒不觉奇怪,她这个表弟虽说出身显贵,性子却颇为洒脱,不喜束缚,若不然也不会有事没事的便往外跑,自成了年,常外出游历,留在京里的时候反而少了,这次在燕州见着他算算日子已是隔了大半年。
刚见的时候叶氏暗里品度了一番,觉着大半年不见,似是更超脱了一些,心里还琢磨这小子莫不是游历的久了,悟透心境要成仙得道了,谁想后来他让自己帮他做的事,令叶氏觉着自己先头是眼瞎了不成,心心念念想着怎么把人家媳妇弄到手的男人,分明是中了魔障,深陷这十丈红尘中不可自拔,哪里超脱了。
不过,这会儿见他这样的姿态,又不像是中了魔的样儿,想到此,举步出了亭子,也走到塘边上,在梁惊鸿旁边的青石上坐了下来,顺着梁惊鸿的目光抬头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是今儿是十五,月亮圆了些,可瞧梁惊鸿的样儿却仿佛看不够似的,且那目光实在温柔,竟有些缠绵之态,倒不似看月亮,毕竟谁家赏月会赏的如此情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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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 卷二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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