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冷冽，可这会儿眉目被烟雾萦绕着，倒显得温和了许多。良久，江清月同他并肩走出佛堂，才问：「你又在许什么愿呢？」
　　戚摇光侧头望了望她，如实道：「我恳求佛祖，如若你的梦境便是你的前世，请他在这一世好生庇佑你，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她微怔，便问：「那你呢？」
　　戚摇光道：「我孤家寡人多年，你便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他少失怙恃，后来虽然遇上英国公，虽被他看重义子，平日中却不过是上下级般的相处。至于遇见江清月，无所安放的心方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他许愿她平安顺遂，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如当年那般伶仃孤苦。
　　江清月大受震撼，她怔怔望着他，一时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分毫。
　　她嗫嚅道：「我……」
　　后头却忽有一道呼唤声，道：「公主。」
　　江清月回头，便见长廊尽头，唯心身披袈裟站在那处。阳光斜落，披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一层佛光。
　　竟有人同时能符合「瑰姿艳逸」和「宝相庄严」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描述之词。
　　他虽被京城众人称为高僧，其实不过是同江清月年龄相仿的一个青年，生得眉眼昳丽，若在俗家，也是一个翩翩儿郎。可他神情悲悯淡漠，同那佛堂中的佛像几乎如出一辙，又将他与这身外红尘隔绝开来。
　　江清月轻轻冲他颔首，破天荒的，拉着戚摇光行礼道：「唯心法师。」
　　唯心微笑，只道：「公主请随我来。」
　　他并没有招呼戚摇光，甚至将他视若无睹。这一行径同他宝相庄严的形象大相径庭，
　　江清月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回头同戚摇光道：「我随他去去就来，你先回厢房等我，或是四处转转罢。」
　　戚摇光点了点头，抬手替她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只道：「去罢。」
　　他望着天光尽头，领着江清月远走的唯心，心中忽地升起极为古怪的感觉。可去揣度一个出家人觊觎自己的妻子这等想法着实是太过惊世骇俗，更何况对方还是这样一名得道高僧。
　　此时，唯心许是察觉到戚摇光的注视，便忽地回首。
　　他如今模样与唯心记忆中那位杀伐果断的将领重合。唯心双手合十，对他颔首。
　　他的面容与他的眼神极为不符，面容乃及冠青年，眼神却沧桑空灵，似看过了百岁光阴。
　　戚摇光停驻片刻，终于也是双手合十，向他回礼。待得唯心领着江清月走开后，他方才离开原地。
　　……
　　江清月到了一侧厢房中，这原是供上香女眷休憩之地，如今不见旁人，只有她同唯心。
　　唯心寻了一套茶具出来，为她泡茶。
　　「庙中只有粗茶，还请公主讲究些。」他手中动作行云流水，口中之语却十分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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