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鱼似笑非笑地朝张有成瞥去一眼，「朕没看出来，你一个四品侍郎，短短数年时间里，竟做了这么多有负朝廷、有负百姓的肮脏之事。」
　　她随手将厚厚一叠罪状甩到张有成脸上，骂道：「连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都残忍伤害，你的良心是不是被野狗吃了。」
　　张有成被砸得满脸是血。
　　他膝行向前跪爬几步，哭着说道：「陛下明鉴，这些所谓罪证，都是有心之人故意造出来陷害我的，一条都做不得实啊！」
　　站在一旁的史长青这时也跟着跪在地上，「臣敢将张有成犯法的证据呈递到陛下面前，就说明，臣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绝对不敢有所欺瞒。」
　　张有成愤愤不平地与他对峙，「史长青，你休在陛下面前含血喷人。以为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将我置于死地？做你的白日梦去吧。陛下一代明君、公正廉明，绝不会相信你捏造出来的这些伪证。」
　　「伪证？」
　　史长青气得拔高了声音：「我提供给陛下的这些证据，上面可都按了同僚的手印。」
　　他一一指向在场的大臣。
　　「李大人、王大人、刘大人、赵大人，都能出面为我作证，也都是这些案件的证人。难道你敢说，他们也都做了伪证？」
　　被史长青点名的几位大人，在朝中的地位都不容人小觑。
　　随便谁，都有本事将张有成一手捏死。
　　那几位大人纷纷出列，拱手说道：「臣等敢用性命来发誓，指证张有成的所有证词，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随着出列的大臣越来越多，张有成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看来，他前些日子秘密调查史长青的举动，不但深深激怒了对方，还引来对方无情的报复。
　　这一刻，张有成耳边嗡嗡作响，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也在一瞬之间被全部掏空。
　　绝望之下，他只能向璟圣帝求救，「陛下……」
　　只要元策肯信他，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宋小鱼并未理会张有成的求助，反而将目光移向楚道远。
　　宋小鱼说：「楚相身为我朝肱骨，比任何人都更有发言权。张有成身犯七十八条罪状，若将此案交由楚相审理，不知当如何决断他的罪名？」
　　被点名的楚道远上前回道：「张有成数罪并犯，按朝廷律例，当斩首示众！」
　　宋小鱼挑高眉头，「整整七十八道罪状，条条死罪。轻飘飘一句斩首示众，恐怕不足以平息那些受害百姓的心头之恨。」
　　元策若有所思地看向宋小鱼，隐约觉得她今日的状况很不对劲。
　　楚道远也听出璟圣帝这句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忙不迭又补充一句，「此人罪孽滔天，不可饶恕，依臣之见，只有将其千刀万剐，才能平息民众之怨。」
　　此言一出，已经丢了三魂七魄的张有成被吓得瘫软在地，双目无神。
　　宋小鱼像看死人一般看了张有成一眼，笑着说道：「楚相秉公办案，朕心甚慰。可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年节之日，不宜见血……」
　　张有成眼神一亮，以为自己还有生还的机会。
　　只听宋小鱼接着说道：「所以，行刑之日提前到明天午时进行。届时，朕将亲临午门，当面观刑。」
　　朝会结束后，元策按捺不住心中的不解，趁四周无人注意到这边，问宋小鱼，「朕没上朝的那日，你背着朕做了什么？」
　　张有成与史长青这些年一直和睦相处，就算知道彼此的龌龊，也不会贸然打破这个平衡。
　　那日，他因为脚踝扭伤没有去议政殿。
　　然后，朝局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忍不住想，宋小鱼扭伤脚腕，究竟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
　　宋小鱼一改之前在议政殿时的跋扈与狠戾，面带无辜地问：「陛下莫名其妙对我兴师问罪，是在怨怪我今日不该将被指控七十八条罪状的张有成送上断头台？」
　　元策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片刻，说道：「张有成数罪并犯，死有余辜。」
　　宋小鱼笑了笑，「既如此，陛下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元策被问得无言以对。
　　是啊，他到底在计较什么？
　　翌日晌午，身披黑色大氅的璟圣帝在数十名侍卫的簇拥下亲自莅临午门刑场。
　　今天又是一个飘雪的日子。
　　漫天的大雪将整个世界染成了银白色。
　　没有人知道，亲自来观刑的璟圣帝，灵魂已经被宋小鱼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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