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夜色中,他英挺的眉和浓密的眼睫看不真切,仿佛水墨画被洇开的一角。
谢苗儿放下帐帘,钻回自己的枕榻,终于合上了眼。
也许是白天里经历的事情太多,谢苗儿很累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不知想起了什么,谢苗儿陡然坐起,极快地拢好衣衫,打起帐帘就要下床。
地铺上没有人,也没有残存的温热。
她趿着寝鞋,直接推开门,奔到了院中。
空无一人,架子上的剑也不在。
和每一个他离开后的早晨都没有区别,可是谢苗儿望着,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竟已经走了。
走时……都没有再和她道声别。
月窗瞧她头发也没挽就出来,忙道:「姨娘,奴婢服侍您梳洗吧。」
谢苗儿艰难地咽下喉咙里酸涩的感觉,咬了咬唇,道:「好。」
梳洗好后,谢苗儿拿着瓷器勺儿舀粥喝,瓷勺碰碗的声音不甚动听,弄得她越发心烦意乱起来。
她心里想的全是昨日和他头碰头一起吃东西的场景。
唉……谢苗儿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最后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劝自己振作起来。
过了午后,消息灵通的月窗神秘兮兮地来找谢苗儿。
「姨娘,你猜,昨日诬陷陆小少爷的那个张夫人,下场如何?」
「如何?」谢苗儿接过她的话茬。
月窗为人活络嘴又甜,满陆家的仆妇都叫她混熟了,她道:「虽然三爷不在家,但咱三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那是没被惹到头上,这回啊,她直接网罗了那张端的罪证,让若干苦主直接拍到公堂上了!」
「再加上那钱千户,就那张夫人的亲哥,其实也苦于这个妹妹很久了,虽然他们血脉相连,但是平日了这个妹妹因为溺爱独子惹出来的祸端太多,之前张端活着也便罢了,结果人死了,张夫人还要继续作妖,钱千户得知,一怒之下,递信给知县大人,说只求留他这个妹子一条命,除了砍头流放,其他的该打板子打板子,该上夹棍上夹棍,让她吃吃苦头才好。」
谢苗儿心里一惊:「然后呢?」
月窗讲得绘声绘色,给她摆张桌只怕都能去茶楼当堂客:「然后,张夫人就被打了三十大板呢!这还是看在钱千户的份上,否则有她好受。」
「陈知县又顺势给苦主们伸了冤,张夫人啊,受了伤被抬回去,回头还得给她横死的儿子了结冤孽,一桩桩赔过去呢!」
这也是她纵容儿子作恶的报应了,谢苗儿心下略略有些快慰,又问月窗:「那案中其余人等,知府是如何处置的?」
「那做媒的吴婆子悬崖勒马,当堂作证,陈知县免了她的刑罚,只作劝诫;杜家人……那杜大郎同张夫人勾结,被判了流刑,至于杜氏……」
月窗觑了一眼谢苗儿的神色,才敢继续往下说:「陈知县念她受人胁迫,打了她十个板子,判她去服苦役三年。」
谢苗儿「哦」了一声。
这个结局并不出人意料,杜氏不比张夫人,有出息的亲哥在上面担着。
不过,无论是受人胁迫还是怎样,事情她已经做下,谢苗儿不会为她惋惜。
可怜的只有三岁的谢莹儿,「她」的异母妹妹。她才失去了亲爹不久,亲娘又因为服苦役远走。
世事难料啊。
谢苗儿把满腹心神都转移到旁的事情上去,尽量让自己忽略那个已经悄悄离开的身影。
☆☆☆
起初两日,陆怀海的消失并没有引起陆家人的注意。
毕竟他一直是个混不吝的,早几年他个头还没窜起来的时候,他就敢和他爹叫板,不着家这种事情实在是是家常便饭。
可又过去了几日,苏氏发觉自己的好儿子一直没回过府,心里疑窦横生,遣了轻竹去看西面那小院的情形。
回来后,轻竹道:「三夫人,奴婢问过了,从府衙回来那一晚后,小少爷就再没有去看过谢姨娘了。」
这就奇怪了,苏氏眉头皱起。
自打那谢氏来,他们两人见过面,陆怀海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几乎日日都去,苏氏就差以为谢氏给他下***了!
这下他怎么舍得抛开她了?
苏氏本能地觉得不对,道:「轻竹,去把谢姨娘叫来。」
轻竹应声。
下晌的功夫,谢苗儿本就在东苑的厢房里陪陆宝珠,见轻竹来唤她,谢苗儿对陆宝珠道:「宝珠妹妹,我先走啦?」
陆宝珠痴儿心性,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姐姐今日怎么要走得这么早,她瘪瘪嘴,抓住谢苗儿的袖子,就要哭出来了。
「不……不要!」
谢苗儿无奈地朝轻竹笑笑,朝陆宝珠道:「宝珠,阿姊的袖子都要被你扯坏了。」
直到谢苗儿同她说,明日再来陪她,陆宝珠才终于松了手,咧开嘴朝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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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名贵妾 上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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