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不肯收,但前来送礼的锦衣卫们竟然「刷」一响撩袍下跪,这一跪把她跪懵了,也把她跪醒神了。
懵的是,她似乎已被锦衣卫们当成「自家主母」对待;醒神的是,她如果拒收路望舒的礼,且坚决到底,受责难的很可能是负责送礼的锦衣卫们。
体悟到督公大人的狠劲儿,简直哭笑不得,她只得暂时服软先收下礼来,想说等到天时地利又人和了,就一口气把一堆礼物拖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痛快归还!
要如何对付「万恶」的督公大人,她心中自有定见,只是对一段香酒坊的众位伙伴觉得抱歉。
他们替她感到愤怒、抱不平,深觉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阉党给欺负了,好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伙计都敢对着天天上门的锦衣卫摆脸色,还敢拿洒扫当借口,甩着扫把见人就打,让她再次哭笑不得。
而庆幸的是,至少一群年轻的锦衣卫们跟一段香的众伙混在一起时十分自制,吃了亏也不会刀刃相向,有时被捉弄惨了,也只会露出憨态,那小模样竟能入了酒坊里的大娘和婶子们的眼界,就觉一向恶名昭彰的锦衣卫们也挺惹人怜爱,于是让她又一次感到哭笑不得。
她知道他迟早会亲自上门,却没想到大半夜会在自家酒坊的老梅树下见到来人。
此时的老梅树,白灿灿的花期已过,整棵树光秃秃,但正因如此更能显出枝极昂扬的气势,颜色深到近似墨色的树干被岁月打熬出扭曲的美感,然后向下扎进泥土、突起的根结犹如变成的指节,以魄力牢牢抓住地面。
他就伫立在那儿,一手抚着粗糙树干,在淡薄的夜月中隔着一小段距离注视着她。
姜守岁忽觉气不打一处来,银牙一咬,两手紧握成拳,迈开大步朝他走去。
一走走到他跟前,她板起俏脸凶巴巴地开口,「督公大人是如何进来的?咱们一段香酒坊每晚都有伙计轮流守门,阁下是从哪个洞钻进来后院这儿的?」
路望舒未先答话,却是解下身上薄裘,转而为她披上。
「我敲了门,大大方方从铺头正门进来,来应门的伙计打开门后,转头窝回柜台后又打起盹儿。」他平铺直述。
姜守岁正因他的举措心跳加快,一听他这话,立刻扬眉。「不可能。大半夜的,咱们家伙计绝不会随意放外人入内。」
路望舒点点头。「是不可能,所以本督只好动了些手脚。」
姜守岁反应甚快,立时明白他干了什么。「你、你对着咱们家伙计施术……」磨牙再磨牙,好想扑上去咬他一口。「路望舒,你好让人生气啊!」
他神情变得略阴郁,撇撇嘴没有辩驳,一副任她打骂不还手的样子。
简直是来火上浇油的,姜守岁气到脸都发红,开始数落他,「你天天遣锦衣卫送礼上门,什么东海鸽蛋大的珍珠、西关的羊脂白玉如意、南蛮香料等等一堆玩意儿,再加上那三张莫名其妙的地契……把事情闹得那样大,你成心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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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如故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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