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滚了一回又一回,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总算在冰天雪地里找着了那支被她丢弃的发簪,紧紧地捏在手心里,整个人却像失了魂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她用衣袖擦干眼泪,主动走向他,轻轻拉着他手臂。「你找到了,我们回屋里吧,回屋里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茫然无神的墨眸瞥了她一眼,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她一点一点地拽进屋里。
一进屋,她便急急关上了门,横上木问,轻轻替他拍打着沾染全身的雪珠,拉着他在烧旺的柴火边坐下,用自己的手绢替他擦脸擦手。
果不其然,他的双手已经冻得发青,手指都僵硬了,却还是凭着一股意志力,紧紧捏着发簪不放。
她忍不住又想哭了,强忍着泪水,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干眉眼和双手。「你的衣裳都湿透了,要不先脱下来吧,用火烤一烤,不然你一直这么穿着,会冻坏身子的。」
她柔声劝着他,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耳里,只是木然呆坐着,她鼓起勇气,小手试探地解开他的衣襟,他没有抗拒,她便帮着脱下他的外裳,只让他穿着里衣,再抱来他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接着,她又脱下他的靴子和袜子,一双大脚同样冻得发青,教她不忍卒睹,她连忙用双手替他搓揉着腿脚,只盼他体内的血液能顺畅地循环起来。
他的腿已经落下了痹症,可不能又冻伤了,否则再过几个春秋,这双腿说不定便会废了。
她哽咽着,替他搓揉了好一阵,待他肌肤表面的颜色逐渐恢复正常,她又提来瓦罐,扶着他的脚泡进热水里,继续替他按摩。
顾晏然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直过了好片刻,像是终于寻回了神智,哑声问她。「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啊?」她一愣,湿答答的羽睫扬起,浸润着泪水的眼眸瞅着他,显出几分可怜。
为何要这般残忍地揭开他心里的疮疤,为何要强逼着他去面对不堪的过往,为何在惹恼他后又伤心地流泪,为何……对他这么好?
顾晏然心口揪紧,说不清心下是何滋味,不觉抬起仍微微发僵的手臂,掌心轻轻放上姑娘头顶。「我方才……吓着你了?」
这番突如其来的温柔反倒令温岁岁心里更委屈了,红透的琼鼻吸了吸,像只软绵绵的兔子般摇了摇头。
「没有,我没吓到……是我不该胡乱丢你的发簪,对不起……」
他没再吭声,摸了摸她的头后,收回了手。
温岁岁不舍地依恋着头顶那一丝残留的温暖,她眨眨酸楚的眼眸,声嗓微怯。「顾晏然,你莫恼我,好不好?」
他淡淡地扯了扯唇,像是极度疲惫似的,阖上眼皮。
她心疼不已,也不敢吵他,又让他的双脚足足泡了两刻的热水,才移开了瓦罐。「顾晏然,床让给你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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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伴君行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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