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辈子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
也挺好。
横竖证据已经找到,余下的事苍葭和明宇能帮她办妥。卫长庚是个明君,只要证据确凿,他会帮慕家沉冤昭雪。
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她本就是黄土埋脖的人,过了今天没明天,能跟自己的家人死在一块儿,也不失为一种圆满。就让她黄泉路上,再去向父亲母亲请罪吧。
慕云月欣然闭上眼。
快了,就快要死了,马上就能解脱了。
她已经听见彼岸的召唤声,像极了小时候,母亲常给她哼唱的歌谣。那样温和,那样柔软,同母亲的怀抱一样,她都舍不得离开。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也忍不住停在窗边欣赏。哥哥笑话她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奶娃娃,可扭头还是事事都帮她扛,为她撑起一片天……
「月儿!」
震耳的吼叫将她从思绪中拽回,慕云月茫然看去。
竟是娄知许。
他居然来了,疯了似的要往祠堂里冲,三个护卫合力才勉强将他拦住。
冲天火舌中,他漆黑幽深的双眼叫火光映得通红。平整干净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衫,也被灼出几个大洞。
他一向克制冷静,相识这么久,慕云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失态。
也是,对于南锦屏的事,他总是上心的。想来是回府之后找不到人,以为还在她手上吧?
慕云月讥讽一笑。
曾经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当年那段初遇。可眼下再次见到娄知许,她突然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年少时的感情,就像炉子里的香,有一点火星便会燎原千万,不计后果,也不问缘由,只想着怎么才能烧得浓、烧得旺,仿佛永远不会止息。可一旦烧成屑,化作灰,便是再猛烈的火,也不会再复燃。
时间就是那团焚香的火。
让她在最美好的年纪遇见他,品尝到情爱的滋味,如烈酒过喉,轰轰烈烈;最后,也终于在那日积月累的鸡毛中,将她对他的所有眷恋都消磨殆尽。
她早就已经不爱他了,只是不甘心。
现而今就连这点不甘,也被他亲手斩断,若有来生,她只求与他再无瓜葛。
顶梁的立柱轰然倒下,慕云月坦然地闭上眼。
火海外传来娄知许歇斯底里的呐喊:「月儿——」
才刚响起,就被另一道嘶吼声霸道地覆盖:「阿芜——!」
这一声包含了太多,她分辨不清,只觉比娄知许更焦急,也比他更强烈,仿若一把利剑,要为她劈开这滔天烈火。炒股日记www.ddgp.net
慕云月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力道之大,几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
清浅的冷梅香自他袖口散出,让人想起皎皎月光下,皓皓雪色间,那二月岭上红梅满山盈谷的盛况。
不是娄知许。
却清楚地带着记忆里的那份炽热,像太阳一样,再次照耀她心房。
慕云月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惊醒。
惊蛰过后,京畿一带的雨水便多了起来。自大运河一路北上,雨帘子就没断过,浩浩汤汤,仿佛天河倾泻。
慕云月醒来的时候,正值一场豪雨初歇。
窗外天还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船舱里鸦雀无声,只残雨顺着船顶木柞的檐角「嘀嗒」滑落,同更漏声一道,在寂静中细数黎明何时到来。
「姑娘,您怎么了?」
黑暗中亮起一团昏黄的光,巴掌大小,从屏风后头急急绕过来,照出苍葭慌张的脸。
今夜轮到她当值,人就睡在屏风外的小榻上,有事随时都能起来接应。方才听见里头声音不对,她立时便醒了。
慕云月捏着被角,心跳隆隆。
梦中的灼伤感还在,火舌都延伸进她五脏六腑,她张口想说话,嗓子都干哑得发不出声,只能大口大口喘息,恨不能把雨后带有泥土气息的润泽空气,全吸进自己肺里。
苍葭忙去桌边给她倒了杯温水,伺候她慢慢喝下。
想起这次姑娘离京的原因,她心里发涩,「姑娘可是在担心,老爷和郡主不肯答应您和娄公子的事?」
慕云月心尖一颤,却是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叫梦魇着了,休息一会儿就好。」赶在苍葭追问前,她先仰头吩咐,「你也去睡吧,过几天就到帝京,到时还有得忙呢。」
苍葭还想再劝,看见她杏眼下淡淡的青色,到底是噤了声,颔首闷闷道:「是。」便提灯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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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佳婿 卷一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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