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恩闻言眉眼弯出笑意,「罢了,你执意如此,我少不得管你的事。」
容语展颜一笑,立即跪下给他磕了几个头,把刘承恩哄得眉开眼笑的,「起来吧,你既然这么有孝心,咱家岂能辜负你,眼下有个好差,你去办,办好了,有你的益处。」
容语听到「孝心」二字,立即明悟,拱手道,「请义父示下。」
刘承恩目露欣悦,执笔敲了敲她脑门,「你这小东西!瞧着是个内敛的,嘴这么皮!」
容语揉了揉脑袋,讪讪地笑了笑,这一笑,溢出几分属于少年的鲜活来。
刘承恩看在眼里,满意道,「你义父我多年不曾收徒,罢了,来,看看这个。」
这是认下她的意思。
内廷宦官,父父子子,不过逢场作戏。她现在风口浪尖,若不寻了一张护身符,怕是独木难支。
容语接过他递来的折子,一目十行看过,眉尖微蹙,「孩儿不懂义父的意思。」
刘承恩扶着迎枕,坐得更舒适些,指了指对面的锦杌,让她坐下,「朝中科考在即,原先由礼部侍郎韩坤主持,眼下韩坤无故惨死,礼部乱成一锅粥,昨夜主子爷定下右侍郎胡劲风接过差事,初七各位考官就要进场,你代表司礼监去监察,明白了吗?」
司礼监代表天子行权,无孔不入。
正想追查韩坤背后主使,眼下就有这么好的一档差事递来。
容语欣喜,连忙谢恩。
刘承恩又嘱咐了她几句,放她离去。
待她离开,里间走出一太监,踱着步来到刘承恩身侧,「他倒是聪明,不想去接东宫那烂摊子。」
刘承恩阖着眼,闭目叹息,「也怪不得他,陛下虽让四殿下住在东宫,却迟迟不立他为太子,久而久之,人心易乱。」
「唉,皇后娘娘若肯去陛下跟前服个软,四殿下也不用夹在当中左右为难。」
「亏得是老祖宗您在陛下面前周旋,否则四殿下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罢了,不说了,把名录取来,换个人去东宫。」
「哦,对了,你不觉得这容语像一个人?」
那太监顿住脚步,瞠目道,「像谁?我可没瞧出来。」
刘承恩沉吟半晌,脑中灵光一闪而逝,他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
容语打司礼监拿了驾帖,前往六科廊签发,司礼监虽势大,却也不是乾纲独断,每每有诏令,还需通过各科给事中签发,六部衙门方能接收。
容语沿着长长的宫墙,来到午门西侧的六科廊,走了这会儿功夫,夕阳已沉下一半,早春暮风四起,将城楼上的旌旗吹得飒飒作响。
她寻了当值的礼科给事中签发驾帖,顺带打听了一嘴,听闻谢堰奉都察院之令,督察此次科考。
容语神色微亮,还真是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红缨的失踪,牵扯红丸案,这里头的水比她想象中要深。
她赶驴上马,骑马难下。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着她,在暗中搅动朝局。
而谢堰是韩坤一案的主审官,从他那旁敲侧击,兴许能知道是何人在弹压此事。
容语将签发的驾帖塞入袖口,笑问礼科给事中,「秦大人,谢堰谢大人何在?」
她话音未落,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声,「你寻我何事?」
天色渐暗,廊庑下次第点了风灯。
谢堰负手立在阶前,灯芒映在他眼里,漾出几分灼色,只是那抹灼色转瞬即逝,仿佛是淬了火的刀芒插入水里,顷刻归于沉寂。
容语回眸看他,眼里有些许浅淡的笑意,抬步上前朝他拱手,「老祖宗遣我帮着礼部打下手,听闻谢大人也领了这档差事,正想讨教一二。」
谢堰想起内廷递来的传闻,再听容语这腔调,不由蹙了眉。
昨日在裕德堂,此人面如冷玉,纹丝不动,一双清澈的冷眸生不出半点波澜。
今日眉眼透着笑意,转眼间从一小内使摇身变成司礼监大珰的干儿子,也不知道这份油滑的本事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生了出来。
「今日韩府设灵,我要去吊唁,有什么话路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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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中女宦官 卷一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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