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你给郡主下那蚀心草的?!」
时间仿佛停滞了,黑暗就像一头恶兽,对她虎视眈眈。
吴嬷嬷慢慢地放开了抱着头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盛兮颜的面庞在灯笼的烛火中明明暗暗,乌黑的发丝只挽了一个松松的纂儿,连珠花也没有戴一朵。
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面无表情,不知喜怒,让她打从心底里升出无尽的惧意。
吴嬷嬷已经分不清现在到底现实还是梦境,她整个人陷入在深渊中,不断地往下沉。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我可要就走了。」
盛兮颜轻飘飘地说着,她摇了摇手上的灯笼,红色的烛光在吴嬷嬷的眼前不住地晃动,一只飞蛾被烛光吸引了过来,停在了灯笼上面。
吴嬷嬷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如同飞蛾一样,想要抓住这黑暗中唯一仅幸的曙光。
然而,盛兮颜转身走了。
她的身影遮住了灯笼的烛光,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再度涌了上来,几乎要把她吞噬。
「我说,我说,我说!!你别走……我全都说!」
吴嬷嬷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心底的最后一根弦也终于彻底崩断。
吴嬷嬷趴在地上,费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盛兮颜的背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我说、我说……」
盛兮颜回过身,嘴角微微弯起,笑容不达眼底。
吴嬷嬷能连着下了四年的药,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不但是因为静乐静主的信任,更在于她自己「心志坚定」,所以才会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上一世,郡主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是最亲近的人背叛了她。
这样的人,不是随随便便逼问一下就会招供的,需要的是彻底击碎她的心防。
吴嬷嬷被粗使婆子拖进了她自己的屋子,她半跪半瘫,眼神涣散。
盛兮颜随意地在桌边坐下,昔归把一把团扇呈到她手上,她悠然地扇着,神情淡淡的。
「说吧。」
这两个字让吴嬷嬷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了神。在这盛夏的季节里,她额头上冷汗涔涔,全身发冷,有如被一桶凉水从头浇下。
盛兮颜问道:「是谁让你在郡主的补汤里下了蚀心草?」
吴嬷嬷低着头,她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已经被抽空了,干巴巴地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吴嬷嬷咽了咽口水,湿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声音嘶哑地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他也没有在奴婢面前出现过。」
盛兮颜的指腹在扇柄上轻轻摩挲,然后,很肯定地说道:「他是在四年前找到你的。」
吴嬷嬷瞳孔微缩,心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盛兮颜把她所有的反应都尽览眼中,跟着又道:「四年前,你回王府并不是因为牵挂郡主,而是为了**……」
「至于你为什么要对郡主下此毒手……」盛兮颜的身体往前倾了倾,直视着她的眼神,声音平静地说道,「是为了性命?金银?又或者是你的儿子……」
在说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吴嬷嬷撑在地上的双手猛地缩紧,呼吸也在瞬间加重了几分。
盛兮颜确认了,她是为了她的儿子。
她把团扇往桌上一放,那声轻微的「啪」,惊得吴嬷嬷差点跳起来。
盛兮颜气定神闲地说道:「你日日给郡主下蚀心草,而你的儿子却因此得到了好处,如今怕是要飞黄腾达了吧……」
她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吴嬷嬷的心底深处,让她觉得自己在盛兮颜的面前藏不住一点儿秘密,她费心想要隐藏的事情,全都无所遁形。
吴嬷嬷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她咬了咬牙,不敢再说谎,一股脑儿地主动说道:「奴婢的儿子在读书很有天份,但是,奴婢一家是奴籍,奴籍不能应考。所以,五年前,郡主开恩,就把奴婢的一家子全都放了出去,还在官府销了奴籍,奴婢当时对郡主感激涕零,心里想着,来世就算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要报郡主的大恩大德。」
她强调地说道:「奴婢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盛兮颜笑而不语,笑容中充满了讽刺。
「后来奴婢的儿子,被、被那等子泼皮无赖哄着去了赌场,不但把郡主赏给奴婢的养老银子全输光了,他们还要砍了他一双手。」
「昆儿将来是要金榜题名,当大官的,怎么能没有了手呢!」
「昆儿这般好学,要不是那些泼皮,他绝不可能会去赌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满是癫狂,无语轮次地念叨着:「昆儿才华出众,他是能当状元的人,仪宾也说过昆儿很有读书的天份,将来必能当大官。昆儿一定会为我挣诰命回来的,一定会的……一定的。」
「然后呢!」盛兮颜不想听她啰嗦,直接就打断了她。
吴嬷嬷的脸色更白了,呢嚅着说道:「……有小乞儿来给奴婢传话,让奴婢回去郡主身边,然后听他的话行事,他就会替昆儿还清这笔债,还给他去要一个去东林书院读书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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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后的那些事 卷一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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