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笑出了声，「对那些盐工来说是有良心，对康政来说那就是索命的厉鬼，康政恐怕要把背后的人骂死了。」
　　十二万两银子，动手的人收两万两，另外十万两给盐工。死了的分多点，还活着的少分点，每个人最少也能拿五六十两，这些银子够乡下一家人五六年的开销了。要是想修房子，也能修三间瓦房，还够给乡下汉子娶了媳妇儿。
　　就是康政要肉疼了，银子没捞着，葬送了仕途，还要掏空大半家底儿。
　　「你让他们做事细致点，别让人知道是林栖。」
　　陶潜摇摇头，「康政那人傲的很，肯定猜不到会是咱们这些小商人。不过知府大人和裴同知他们俩肯定猜到了。」
　　他们淮安府的知府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不可小觑，陶潜也摸不准陶家的事儿他知道多少。裴家那边，作为知府下面的二把手，他知道不少事情，也知道四海商会，猜一猜约莫就八九不离十了。
　　淮安的官场中人确实在猜测，康政得罪了什么人，康政自己也在猜。自从他战队投奔了三皇子之后，知道的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他想不到是谁要搞死自己。
　　康政坐在前院院子里，管家带着账房、小厮忙着清点银子，装银子的箱子放了一地。
　　「主子，十二万两清点好了。」
　　康政心疼的直抽抽，摆摆手让他赶紧送走。
　　这时候，康政亲娘披散着发丝跑出来，半夜天黑，没注意台阶摔了一跤，顾不得疼爬起来往前院赶。
　　老太太看到院子里敞开大箱子里头的银子，心疼的直抽抽，张嘴就骂，「康政你个败家子，就这么点家底儿你全掏出来是要送给谁，你在外养女人了还是养儿子啊，啊，这个家要被你给败光了。」
　　「老太太求您小声点，大晚上的，被外头的人听到可怎么得了。」管家急的跺脚。
　　康政他爹也到了，瞪着康政，「你这是要干什么！」
　　康政叹气，把爹娘拉到屋里，「咱们家得罪人了，这些银子是拿去平事的。」
　　老太太心头一跳，捂住心口，小声急问道，「什么事儿？」
　　「抄家灭族的大事。」
　　老太太吓得后退一步，哆嗦着嘴皮子，「这么凶险？」
　　康家掏空家底连夜把银子送到码头，收银子的人露出得逞的微笑，「康大人是吧，在这儿等着，半个时辰后你的人和船就给你送来。」
　　康政恼恨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但这时候不是发官威的时候，只能点点头，吹着江风乖乖等着吧。
　　收钱办事的人还是有些信誉，半个时辰后，吴家家主带着两条盐船过来，吴家家主看到脸黑如墨的康政更加惊慌失措，不知道这几日出什么事儿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康政带着人上船，让人把船开到偏僻的地方，头一件事就是问账本。
　　「康大人放心，账本在我这里，他们的人找到账本一眼都没看，一直是我保管着。」
　　康政松了一口气，索性这不是最坏的结果，账本要被人看了去，他这条贱命保不保得住都得两说。
　　「烧个火盆。」
　　吴家家主知道他的意思，赶紧引燃一盆火，康政几下把账本撕碎丢进火盆里，烧过后的灰全部倒进江里。
　　「大人，这盐……」
　　康政一咬牙，「丢水里。」
　　吴家家主心疼，他也知道，这些东西现在出不了手，见不了光，只能全部丢了。渔村那边的盐田毁了，人都散了，只当作这事儿没做过。
　　康政赶在天亮之前上岸回城，吴家家主带着人和两条空船去台州府拉粮食，准备出去躲躲风头，过段时日再回来。
　　卯时三刻，已经有天光了，夜色散开，天空慢慢变白，卖朝食的小摊小贩已经推着小车，扛着柴火出来摆摊了。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街上行人多了起来，淮安城慢慢活了过来。
　　林栖今儿想吃西街的虾米鸡蛋饼，打发人出去买几张回来。
　　春朝手脚利落地挂好床帘儿，一边忙活一边道，「霍英一早来报，说码头那边，昨晚码头那边一直没个清静的时候，康大人把银子送过去，接到送回来的船后就跟船走了，据说账本烧了，盐也丢江里了。」
　　林栖打了个哈欠，「他还没查到背后的人？」
　　「看样子还没查到。」
　　「呵呵，陶家藏的真深。」
　　春朝叫小丫头端来洗脸水，她亲自扭了张湿帕子递过去，「谁说不是呢，办事儿的人和陶潜家早已经出了五服，还改名换姓，和陶家真是一点关系都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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