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至于就打起来,」杨铭讪笑几声,「祁将军何必故意吓唬我呢。」
「真不是吓唬您,比起税银,眼下更应该整顿商规,」祁楚枫欺身盯住他,「要不然你我二人,就要被这些个贪得无厌的人给害死了。您可知晓,佟盛年不仅不守商规,而且还涉嫌私贩兵刃给东魉人,这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闻言,杨铭一惊,而佟盛年则是大惊失色。
「没有、没有,我没有!」佟盛年急着辩解道,又转向杨铭,「杨大人,我没有,真的没有!」
杨铭面色凝重,问道:「祁将军,此事非同小可,可有确凿证据?」
祁楚枫看着佟盛年:「今年六月,你在图拉河以南遇上了青木哉,他要你帮他弄一批兵刃。可巧,昨日在归鹿城与我交手的东魉人,所用兵刃便来自关内,而非寻常荒原所用铸铁。」
「我、我确实遇见了青木哉,可是我没答应他的要求啊。」佟盛年没想到连六月份的事情祁楚枫都已知晓,只能如实道。
祁楚枫气势咄咄逼人,眉毛一挑:「你不答应,他怎么可能放你走。」
「我……」佟盛年百口莫辩,急得脖子上伤口崩裂,渗出血来,「我当时为了活命,也是为了保全商队,我是骗他的。私贩兵刃,是杀头大罪,我等绝对不敢干。」
「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祁楚枫轻笑一声,望向杨铭,「杨大人,今日我特地赶过来,便是为了带他回去,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这也是为了您好。您看看,我才晚来一步,您便与他同席而坐,把酒言欢。将来此事传了出去,万一有些个不明事理的人,说您也参与了私贩……」
「祁将军,这话切不可乱说!」
杨铭顿时起身,受惊般远离桌面,仿佛这桌酒席有毒一般。佟盛年呆若木鸡地坐在桌旁,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做什么错什么。
祁楚枫温和笑道:「杨大人放心,我就是为了杜绝此类谣言,这才紧赶慢赶地赶到府上。我这就把佟盛年带走,待问清楚了,差人来给您送信。」说罢,她转头向阿勒递了个眼色。
阿勒会意,立时朝佟盛年行去。
大约是有了昨日的经历,还没等阿勒出手,佟盛年自发自觉起身,谨慎地护住脖子上的伤口:「姑娘,不劳您动手,您只管吩咐便是。」
阿勒朝屋外扬扬下巴。
「诶。」
佟盛年乖顺地答应着,低眉垂手地自己走出去。阿勒随即跟上。祁楚枫向杨铭拱手作辞,衣带生风,转身快步离去。暖阁内,独留下杨铭一人,看着一桌的菜,愣愣出了一会儿神。
管事蹩手蹩脚地探了头进来,瞧了两眼,又缩回脑袋,朝身旁的家仆轻轻地摆摆手,示意谁也别进去。谁也不愿在这个档口进去讨骂,悄悄的,管事领着家仆蹑手蹑脚地躲开来。
此时的双井塔牢营之中,沈唯重双手抱膝,垂头丧气地坐在一间牢房的角落里,听着外面寒风呼啸。高处小窗的窗沿上积了些雪,风过时,便扬起一层,细细洒洒地飘落到牢房内。
双井塔是烈爝军牢营所在,沈唯重以前只是听说,但从未来过,也没想过要来。据说从前此地确是曾有两口井,原本出的是甜水,后来不知怎得变成了苦水,井底还常发出阴森诡异的笑声。当地人请来法师,法师说井下有邪祟,须得在井上盖塔以镇妖邪。当地人便凑钱盖了两座砖塔,却因钱两实在有限,这两座砖塔极其寒碜,经了数年风雨,塌了一大半,砖块也被附近百姓捡了去修补羊圈。后来祁老将军将牢营建在了此地,当地人纷纷说这是以毒攻毒之法,妙得很。只是听牢中守卫说,每逢月圆之日,偶尔还是能听到从地底传出来的笑声,叫人心惊胆战。
身上的衣袍单薄了些,牢中阴冷更胜外头,沈唯重把脚埋进地上的干稻草中,仍是冻得冰凉冰凉的。
进来之前,他曾向裴月臣要求,给自己换上一件厚实点的袍子。裴月臣笑道:「不是我小气,而是你这样的小身板,身上又没功夫,穿得厚实了,立时就得让人扒了去,倒不如不穿。」
思及此处,沈唯重偷偷瞥了眼旁边的囚友,端的是虎背熊腰,身上穿得还比自己稍厚些,也是冻得哆哆嗦嗦。他暗暗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裴月臣说得对。
「进去之后,不要先和他说话,他若先和你说话,你便勉勉强强地应上两句。」裴月臣叮嘱过他,「除了为何要进牢房,其他的事你都如实说,这样不会有破绽。你与他只作闲聊,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在闲谈中把他说过的事儿都记下来,包括多久洗一次澡,多久吃一次肉,越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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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枫月情 卷一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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