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终于等到了谢氏昭雪的一天。
却不愿意谢氏门楣蒙羞,回京再被各色目光洗礼为人耻笑。
就让她们用鲜血洗干净污痕,干干净净装进棺椁之内,再和他们的夫婿孩子一家团聚吧!
☆☆☆
顾莞抹了一把脸。
真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古代流放之难,她在原主的记忆里已经走过一遍了。
至于逃跑,别想了,如果能跑谢家几个嫂子早带着孩子跑了,她们可以不活,但宁愿命换命也想让孩子活。
流放路上每天都要点名的,并且用的是连坐法,会牵连族人娘家的。
且流放路上的解差人多经验丰富,这些女人小孩是绝对不可能轻易跑脱的。
哪怕真跑脱一个两个,那剩下的人就得遭大罪了,谢家人没有哪个是愿意让家人垫背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大庆朝去年才更新了户籍黄册,户籍管理制度颇严格,最起码不是顾莞一个初来乍到的内宅女子能够轻易弄得到的。
没有户籍和路引,一经发现,一律处以杖刑,不论男女发配矿窑为奴。
若是逃犯,当场处死。
……发配矿窑为奴,是要刺字割耳的。
那还不如军屯军镇呢,发配充军那还只是军户籍,辛苦劳作不得擅离,有配田的。
顾莞摸摸木盆,还有点余温,她叹了口气爬起来把*角摞着的几个旧木碗拿过来,舀了稀糊,递给几个孩子,再把菜饼一人塞了一个,「先吃吧,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
不然等东西都凉透了,连丝暖和气都没有。
不为自己,也好歹为孩子。
谢家人这才抹了眼泪,喂孩子,往嘴里囫囵塞饼。
顾莞自己也捡了个菜糜饼子抱膝坐在麦秆堆上啃着,久不见日头的半旧麦秆一阵腐陈的味道,挡不住凉气从屁股直窜全身。
顾莞想仰天长啸,这叫什么破事啊!
只不过,活着总比死了好的。
挨过一砸之后,她可珍惜生命了。
但问题是,这个困局,怎么办呢?
顾莞思来想去,也没觉得逃跑比流放好太多,最起码,跟着原轨迹走还知道哪个好人哪个坏人。
她摸了摸凌乱的发髻。
嗯,大概,好像,她唯一的自救方式,好像只有那位据说五陵第一、鲜衣怒发少年郎、能文能武名满长安,实际快要狗带的「夫君」。
这一大家子后续的悲惨遭遇,一定程度上归咎于妇孺弱小孤苦伶仃。但凡有一个成年男性家人在身边,哪怕真流放到军镇,境况也至少会好一大截。
很多人家流放边疆充作军户,就此落地生根也不是没有的。
嘶,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病死的!
想到这里,顾莞急起来了。
因为从内监转移到铁槛寺监狱的时候,她看见谢辞了,伤痕累累,昏迷不醒,他是和几个重伤患一起被扔在车上拉过来的,双手还带着镣铐,锁环之内,血迹斑斑,伤深可见骨,被风雪卷着,鲜血凝涸,脸色烧红发青,一动不动和死了一样。
据说,他被抬出内监狱房的时候,还在喃喃挣扎,被差役干脆劈了一记手刀,以免他出了门后胡言乱语,给他们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家一案已经由圣旨宣判尘埃落定了。
谢辞,今年十五岁,差两个月十六。
这个曾经最骄傲肆意、能文能武、天赋过人却又异常顽劣的国公府小公子。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他出生在忠勇侯府加晋国公的当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他人生和谢家宗祠「世代忠良」的太宗提书金匾一样热烈。
三岁启蒙,当年千字文倒背如流,五岁延聘先生,气得夫子哇哇叫,却不到十二,夫子请辞,说腹中空空已无可教矣。
之后,忠勇公府却没有继续聘请文师了。
人小鬼大的谢辞坐在他爹的案头上,与他爹认真说,他不要从文的,三哥鸡都提不了一只,十分没用,他昂首道,他要从武,和爹爹哥哥一样当大将军驰骋沙场的。
谢信衷答应了。
因为谢辞学武的天赋比学文还优,他自幼虽顽劣,却在父兄督促下下得苦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他说他识字是为了看兵书。
抽条的少年腰身紧窄,骑着快马在大街上呼啸而过,天天在外行侠仗义,抱打不平。
他顽劣,他肆意,鲜衣怒马,眉目张扬,玩蛐蛐,听戏曲,琵琶曲听到兴起时,拍掌叫好一掷千金。
之后,被父或兄一路追打,骂他不知人间疾苦祖宗不易,是个小混蛋。
俨然成了京城大街一景,街坊茶余饭后的欢笑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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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顾倾城 卷一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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