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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面容苍白隽秀的青年步上御书房前的汉白玉时阶,一身红袍玉带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清贵尽显。
宫里新提拔上来的总管太监见了他,都殷勤唤一声:「沈世子来了,陛下在殿内等着世子呢。」
沈彦之冷淡点了下头,越过他直接步入殿内,总管太监脸上也还堆着笑,半点不见忿色。
总管太监心知,眼前这位可是御前红人,城破那日,直接在东宫拔剑斩了陛下的亲兄弟,都不见陛下降罪,反而夸他治军严明,对其褒奖有加。
天色还早,但殿内已掌了灯,沈彦之瞥过玉阶下方两排燃了数百来十支明烛的烛架,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叫嚷着前朝无道、要顺天起命谋反的人,在夺下这江山后,不也是做着和前朝昏君一样的事么?
他垂下眸子收敛了所有神色,躬身行礼:「微臣参加陛下。」
龙椅上的李信从奏章上抬起头来,他刚过不惑之年,蓄着一把美髯,布满细纹的眼角微微有些内陷,鹰钩一般,看人时眼神也利得像把刀子。
「沈爱卿来了。」他搁下笔,吹了吹自己刚理好的一封诏书,「追查太子和太子妃一事可有眉目了?」
「微臣无能。」沈彦之本就躬着的背脊下弯三分:「当晚义王殿下的马车就载着太子妃出了皇宫,臣闻讯去追,却终是晚了一步,马车中途被掉了包,臣追上的那辆马车里不是太子妃。这两日严加拷问了义王殿下身边的亲信,还是没能问出什么线索来。」
义王便是那夜沈彦之在东宫斩杀的那名大将,李信的胞弟李义,他为引走沈彦之,当晚的确弄了一辆马车出宫,并对外宣称车中是太子妃。
沈彦之杀了他后,便将计就计,推诿说是他是为了美色劫走太子妃,让太子也跟着跑了,一怒之下才杀的他。
有了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沈彦之又是世家子弟,李信若还想让朝中旧臣都归顺他,非但不能动沈彦之,还得许他高官厚禄。
听到他的说辞,李信皮笑肉不笑道:「罢了,前朝余孽的事暂且放一边,朕这里有件棘手事还得沈爱卿去办。」
他将那纸诏书扔至他脚下。
沈彦之捡起一看,脸色倏地变了。
暗无天日的地牢,*上的火把照出一片昏黄亮光,刑具上干涸的血迹在火光下斑驳又狰狞。
狱卒带着沈彦之走到最尽头一间牢房,躬身道:「世子,秦国公父子就在里面。」
沈彦之抬了下手,狱卒便无声退了出去。
牢房地上铺的稻草还算干净,但这地方常年不见日头,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秦国公父子穿着白色囚服,靠*根坐着,沈彦之在牢房外静站了一会儿,他们也视若无睹。
沈彦之出言打破平静:「伯父。」
秦国公似在闭目养神,并不应声。
秦家大公子秦简冷笑一声:「沈世子如今正是直步青云时,来这腌臜地方作甚?」
沈彦之抿紧嘴角掩去那一丝苦涩:「明台,我是为了阿筝……」
明台是秦简的字。
沈彦之不提秦筝还好,一提秦筝,秦简顿时满脸讥诮:「为了阿筝?可别!我家阿筝受不起沈世子这番深情!也担不起沈世子是为她才叛国的名头。」
「秦乡关一役,就因为沈世子一纸通敌的书信,大楚五万儿郎,被叛军活生生坑杀在那里!领兵的罗献罗小将军,十三岁从军驻守北疆,他从雁门关外的战场上都活着回来了,却死在自己人手上!」
说到愤慨之处,秦简站起来,两手紧紧抓着牢门,眼眶泛红:「但凡他罗家还有一个提得动刀枪的男丁,叛军破得了汴京城门?秦乡关战场上有多少冤魂?这两日汴京城里枉死多少无辜百姓?沈彦之,这成千上万条人命,这一桩桩血债,铺就的是你沈家的荣华大道,你别拿阿筝当幌子!我家阿筝当不起这个罪人!」
秦简每说一个字,沈彦之脸色就白上一分,他闭了闭眼:「秦乡关一役非我本意……」
但大错终究是已铸成。
他嗓子眼发哑,没再过多辩解,看向牢中盘腿闭目而坐的秦国公:「伯父。」
秦国公是个文臣,坐在牢中肩背亦挺得笔直,儒雅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武将才有的刚毅:「简儿所言,亦是老夫想说的。沈世子,阿筝是楚家妇,从未进过你沈家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若对她还有一丝敬重,就不该说出刚才那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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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婚契书 卷一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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