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没说话,那定然是不满意啦,见喜为难地蹙了蹙眉头,干脆把小脸也埋进他颈窝,抬起右腿架在他身上,手脚搭配,干活不累。
「厂督,这样呢?」她邀功似的问。
他觑她一眼,唇角抬了抬,「夜里若再敢动弹,咱家便打发你去见阎王爷,听到了么?」
见喜点头如捣蒜。
柔软的发丝在他耳廓缠绕,激起浑身的战栗。
头发,头发……
一些不愉快的记忆猝不及防地从脑海中翻涌而出。
梁寒胸腔里倏忽窜起一阵邪火,浑身的血液登时沸腾涌动起来,目光刹那染上猩红。
被撕扯的头发,鲜血淋漓的头皮,如恶兽撕咬过的残缺了一半的脸,从他眼前一幕幕地过去。
他仿佛陷入无尽冰火之中,身边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唯有黑暗啃噬着他的神识。
身旁的人微微颤抖着身体,搁在她脖下的手臂绷紧得像石头,此刻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察觉出不对。
见喜被他吓得魂飞魄散,恐惧感席卷了全身。
身侧那副身子触之也愈发冰凉,像寒天雪地里银晃晃的刀子抵在身上。
厂督这、这是怎么了?
上一刻还和颜悦色地让她靠近,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这就、就疯魔了不成?
她心里直发毛,昨儿老祖宗掐了她的脖子,今儿不会继续吧。
人常言「伴君如伴虎」,可这老祖宗是匹炸毛的豺狼,一口獠牙能咬断她的喉咙!
见喜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祖宗要是发病了让他捶墙捶地去,哪怕把这颐华殿拆了都成,跟她小可怜有何关系啊。
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屋里静得瘆人,她浑身僵在那,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侧的震颤,他呼吸的急促、胸膛的起伏,对她来说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子,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去把福顺叫进来么?
见喜紧张地吸了口冷气,她大着胆子抚了抚他冰凉的胸口,试探性地开口问:「厂督……厂督?」
梁寒原本眉头紧拧,额头青筋暴起,极力隐忍之时,却忽然被这颤颤巍巍的声音将满腔炙火灭了下去。
黑暗中他脸上毫无血色,像月色照拂之下檐角那盏孤独飘摇的风灯,如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恐怕已与死人无异。
见喜心脏像是被人捏紧,吓得眼泪直往下掉:「您怎么了……别吓我呀。」
她不敢摇他的身子,只能一下下地在他胸口顺气,「老祖宗您吱一声好不好,啊?」
漫长的沉默过后,身侧之人终于长吁出一口气,震颤的双手渐渐抑制下来,紧绷的身子也缓缓恢复了正常。
「祖宗?」
见喜发现他呼吸没有方才那样紊乱了,于是哆嗦地试着唤他。
久之,他眼里最后一点狂躁肃杀之气也消失殆尽。
他垂眼,双目疲倦,缓缓抬起她下巴,对上她晶莹的双眸,问:「小见喜,你怕吗?」
这嗓音仍旧清明,带着一股旷野里苍凉的韵味,尾音微微上扬,方才的风暴骤然平息,潮长潮落,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宁静。
可见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好了,就那么突然地就好了么?!
呜呜呜,这都是什么怪人。
黑夜里一双骇人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见喜嘴唇直抖:「怕,刚刚是有点怕。」
这种境况下是个活人都怕吧!
梁寒忽然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绒发,将她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
「是我不好,」他牵起薄唇,柔然道,「怕的话,你去耳房睡可好?厂督怕控制不了自己。」
这话里还带着一些懊丧和慈悲,如若不是方才清醒地察觉出身侧的危险,见喜真以为身边躺着个没脾气的活菩萨呢。
梁寒绞着她一绺头发,悠然地置于指尖打旋儿。
他想着,只要她有半点离开的心思,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见喜呢,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此刻在阎王殿门口反复横跳。
她仔细顺着他胸口,又将他抱紧了些,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怯怯地说不走,「见喜想陪着厂督,厂督身子好冷,您让我留下来给您暖被窝,成不成?」
好,很好。
梁寒笑了笑。
她和过往的那些女人一个德行,贪图荣华富贵,还能说得如此坦坦荡荡,为了她主子的好前程,连命都可以不要。
睡在他这样的人身边,一定极度难受,极度挣扎吧。
他一哂,望着她的目光化作一把尖锐的刺刀,仿佛随时能在她身上捅个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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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督的暖宝宝 卷一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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