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想到自己从前一直以为大房那个收养的孩子来历不明,性情古怪,才多加防范让女儿躲着他走,如今竟然是她浅薄了,人家救了他的女儿,她怎好再对他生出不好的看法来。
「你是不是怕你大伯母和大堂兄把这事栽到他头上,你放心,娘这次绝不会妥协,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那边又来人请,母女俩擦了把脸就去了前厅,一进去,里头几乎坐满了,他们二房这小厅本也不大,如今竟乌泱泱看上去全是人。
本以为只有老夫人费氏,大伯母高氏和大房的几个孩子,没想到就在她们母女俩在房中说话的这会功夫,三婶婶沈氏也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主子都坐着,各房的丫鬟站了一屋子,祖母费氏在上首坐着抿茶,脸色看不出喜怒。
叶蓁蓁拉着柳氏的手进门,表情还像从前那样怯怯的,虽说她心境不一样了,但不好叫别人看出端倪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偷偷看过了满屋子的人,把她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通。
大伯母高氏满脸的神态自若,似乎并不把这事放在眼里,看到柳氏和叶蓁蓁进来,高高的扬起脖子,一时间好似她才是这院子里的主人。
「二弟妹可算来了,咱们大伙都等了半天了,母亲这茶都上了两盏了。」
柳氏眉心一皱,知道高氏这又是在婆婆面前给她上眼药,明里暗里说她不敬尊长,不懂规矩。
她虽然一肚子气,但当着婆婆的面不好发作,干脆的认下了。
「是媳妇不好,让母亲久等了。」不等费氏和高氏接了话茬,柳氏眼睛一红,盈盈美目含泪,「蓁蓁才醒过来,她昨日烧了一夜,我苦守着,刚刚烧才渐退了,母亲过来看她,本是好意,是我怕她再冻着,给她穿好衣裳,多耽搁了些时候,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她这席话明着是认错,实则以退为进,她为了病中的女儿不受风寒侵袭,多耽搁点时间有什么错,费氏就算再刻薄也说不出怪责的话来。
费氏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柳氏垂下头,作恭敬状。
费氏转而一眼瞥到叶蓁蓁身上厚厚的冬袄,见她小脸红彤彤的,想是烧还没退利索,哪怕厌烦柳氏,她也不好再发作,不然传出去,要说她不知道体恤晚辈,刻薄媳妇孙女了。
费氏放下茶盏,咳了一声,招手道:「蓁蓁啊,好些了吗?来,到祖母这来。」
叶蓁蓁似往常一样,抬头看了一眼柳氏征求意见,待柳氏微微点头后,她绕过厅里站着伺候的奴婢,往费氏那里走。
离开了门口的位置,渐渐往里去,她这才看见,前方角落里还跪着一个人。
上辈子的记忆呼啸而来,叶蓁蓁看着那瘦削的背影,不自觉眨了眨眼,屏住呼吸,下意识停了脚步。
她反应的还算快,装作身体不适揉了揉头,这才继续向费氏走去。
「祖母。」
声音里透着病弱之气,费氏难得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蓁蓁可好些了?你这次福大命大才捡了条命,下次万不可再这般大意了。」
蓁蓁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费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往角落里跪着的少年看去。
「我听你几个堂兄堂姐作证,是那孩子推了你,你可还有印象?」
费氏皱眉看着那少年,神情厌恶,叶蓁蓁顺着她的意思看过去,只一眼,便受了不小的冲击。
楚凌渊现在的样子,与她上辈子死之前脑海中出现的脸慢慢重合,那是她记忆里最熟悉的样子,在叶家蝼蚁一样求生的他,至于后来入宫获封太子,荣登九五的他,她是没见过的。
角落里的少年左边头发垂落,大半张脸都隐藏在乱发下,叫人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两辈子,叶蓁蓁头一回这么认真的看着他的脸。
楚凌渊跪在那里,头垂的很低,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脚下的棉靴甚至破了个洞,也不知这严寒冬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叶蓁蓁记得他到叶家也有一段时日了,大伯带他回来,收他为养子,却又不管不问,这般态度真叫人奇怪。
似乎察觉她在盯着他,少年倏然抬了抬头,浓黑如墨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无波无澜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仿佛方才她们谈论的行凶者不是他。
也正是这一个抬眸,他脸颊边的碎发拂开了些,叶蓁蓁一眼就看到了他左脸颊上靠近耳朵,呈艳丽紫色的花瓣形印记。
胎记?
她自顾自纳闷,怎可能呢?他若脸上生了胎记,应当是不能做皇帝的吧,怪只怪上辈子她从未试图了解过楚凌渊,因而对他的脸毫无印象,是以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问。
撇去那块形似胎记的诡异花瓣不谈,楚凌渊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俊俏少年了,只是太瘦了,看起来没什么活人的气息,若夜晚时遇见,应当是会吓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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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独宠 卷一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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