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继续道:「其实一开始认不出来也正常。不是说是薛大郎在永宁教书时定下的婚约吗?那都多少年了?两人也快十年没见了吧?变化肯定大。」
李叔低头喝一口汤,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不行,等会儿吃完饭我去看看,得问问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早就定下婚约了吗?怎么这么多年也不托人带个信儿?」李婶震惊之下,连吃饭都有点心不在焉了。
「急什么?他身上有伤,该多休息,你明日再问也不迟。」
「行吧,那就明天。」李婶遇事一向尊重丈夫意见,闻言顿时打消念头。可她震惊之下,难免仍记挂着此事,慨叹了好一会儿,「真是太巧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李叔轻声道:「是啊,真巧……」
巧得都让他有一点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但这世上巧合之事本来就多。何况他们夫妇看着薛家姑娘长大,断没有站在她的对立面质疑她的道理。
既然她说是,那就是。
此时,一墙之隔的薛家。
薛灵栀在厨房张罗晚饭。
因见这姓张的还算信守承诺,她心下大定,决定做点好吃的,犒劳他一番。
于是,半个时辰后,薛灵栀端着晚饭走进了杂物间。
她将食物放在竹床旁边半旧的桌上,笑盈盈道:「张公子,吃饭了,很丰盛哦。」
两日不曾进食,赵晏早已饥肠辘辘,听闻此言内心深处竟隐约生出丝丝期待,面上却甚是淡然:「嗯。」
他视线微动,落在面前的一碗一碟上,随后长眉倏地扬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小米粥,萝卜酱菜,还有半个咸鸭蛋。」薛灵栀想了想,又补充道,「鸭蛋还剩下半个,留着明天给你配粥吃。」
咸鸭蛋是之前腌的,她吃不惯,觉得太咸了,分两顿给他吃好了。
赵晏眉心突突直跳:这也叫丰盛?
看他神色似乎不太对,薛灵栀收敛笑意,犹豫着问:「怎么了?不够吃吗?」
不够吃也没有了啊,她还要留一点剩饭给阿黄的。
赵晏轻哂:「你觉得呢?」
这是够不够吃的问题吗?
「我觉得应该够了吧?」薛灵栀不太确定,但一眼瞥见桌上晚餐后,立时又有了自信,「你看,有粥有菜有鸭蛋,一般人家可吃不了这么好。」
赵晏:「……」
他双目微阖,缓缓吐一口气,强迫自己想开点。
乡下农家,想来没什么好东西,半个鸭蛋都能当作了不起的稀罕物。
毕竟她自己都不舍得吃,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轻轻「嗯」了一声,赵晏没再评价,用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低头举箸用膳。
或许是饿得久了,亦或是平时山珍海味吃多了,今时今日,他竟觉得这咸萝卜丝还颇能入口。
「那你吃着,我先出去了,吃完饭叫我。」薛灵栀走出杂物间,在院子里独自吃饭。
前天祭拜剩下的散子还有一些,酥脆可口,配上熬得浓稠的小米粥和萝卜酱菜,她吃的甚是香甜。
约莫两刻钟后,薛灵栀返回杂物间收拾碗碟。
不错,吃的很干净,没浪费一点。
薛灵栀很满意,客客气气地问:「张公子,你还要再吃一些吗?」
「不吃了。」赵晏淡淡地道。
他两天两夜没进食,一时也不宜吃太多。
「嗯,吃饱就行。」薛灵栀顺手提起桌上油灯,「这灯你不用了吧?我先带走啦。」
这盏灯是她房间的,她还要用呢。
「什么?」赵晏一怔,还没反应过发生了什么,就见房内唯一的一盏灯被她带了出去。
简陋的房间顿时漆黑一片。
赵晏在黑暗中双目圆睁,连续深吸好几口气,才竭力保持平静。
自他遭遇伏击以来,离谱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他对自己说:该习惯的,不必放在心上。眼前这些困厄,都只是暂时的。
当下更应考虑的是,京城那边是什么动向,以及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薛灵栀哪里知道他的复杂心思?
她忙着刷锅洗碗,收拾厨房,喂鸭喂狗。
做完这一切后,薛灵栀才在院中休息。
夜风微凉,她认真琢磨着今日的事情,查漏补缺。
既然找人假扮,那就得做的真实一点,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她这边信物有了,姓张的那边信物也得有一个。
唔,是不是还要假造一份婚书?
乡下识文断字的少,寻常订亲未必有婚书。前天薛家宗族上门,慌乱中也没人提起这一茬。
可万一有人提出来了呢?
就算没人想起,她若能拿出一份以假乱真的婚书,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想到这里,薛灵栀深觉此计大妙。
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着手准备吧。
洗漱过后,薛灵栀早早休息。
而杂物间的赵晏却难以入眠。
稍微一动就吱吱作响的竹床、有明显裂纹的木枕,薄薄的旧棉被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丸气息……早前昏迷时无知无觉,如今意识清醒,他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接受。
而且,他还不曾沐浴更衣。
那个薛姓少女嘴上说的好听,口口声声让他在这里安心休养,事实上她自提灯出去后,再没出现,连过问一句都不曾。
真当他身负重伤还能行动自如吗?
在漆黑的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赵晏终是忍不住,小心下床,艰难出门。藉着朦胧夜色,勉强收拾一番。
这点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于现在的他而言,无异于在刀尖行走。
重新回到西屋时,赵晏额上细汗涔涔,伤口似乎又有裂开之势。
他抬手摸了一下,果然,手指一片濡湿。
摸黑找到桌上的伤药,赵晏在黑暗中重新裹了一下伤处,好一通折腾后,才缓缓躺下。
他想:一定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不亮,村子里的鸡就打鸣了。未几,花溪村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
薛灵栀也起床准备早饭。
小米面粥、蒸饼、腌黄瓜,还有半个昨晚剩下的咸鸭蛋。
做好后,薛灵栀端去西边的杂物间。
刚一进门,就见张公子斜坐在竹床上,不知已醒来多久。
「张公子,该用饭了。」
赵晏只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碟,便收回视线,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了?」薛灵栀给他看得有点懵。
赵晏眼皮一抬,语气古怪:「你就让我这样用饭?」
薛灵栀不解,碗筷都有,而且就在桌边,他抬手就能够到,有哪里不妥吗?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你是想让我喂你?」
赵晏:「……」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伤也不在手上,喂什么喂?
深吸一口气,赵晏尽量心平气和地同她讲道理:「薛姑娘,你觉不觉得我应该先洗漱一番?」
「是应该。」薛灵栀点头,又有些纳闷,「你要洗漱就洗漱嘛,我又没拦着你。昨天半夜我好像还听见你……」
赵晏阖了阖眼睛,异常平静:「所以昨夜我伤口被牵动,又渗血了,现在还在发烧。」
原来她不是没听见。
「呃……」薛灵栀一噎,暗想,是她疏忽了。
父亲薛文定是得急症去世的,根本没给她尽孝的机会。祖母病重时,她年纪尚小,是父亲在床前伺候,她自己并无太多照顾病人的经验。以至于昨天竟忽略了这一茬。
不过她这人一向听劝,又深谙知错就改的道理。于是,她甚是诚恳地发问:「那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做?是让我把洗漱的东西端过来?还是我扶你出去?」
赵晏按一按眉心,颇觉无力。
宫中侍者无一不是体察人心、揣摩上意的高手,他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偏生这姑娘还一副诚恳体贴的模样。
赵晏只得和她讲明:「端进来吧。」
「行,那你等一等。」薛灵栀爽快答应,利索照办。
她年纪轻,精力足,并不在意这点小节,而且她还指望着他假扮自己未婚夫呢。
就当和养鸭养狗一样,多费些心力罢了,她养得起。
料理好一切杂务,又亲眼看着张公子服下汤药,薛灵栀才又同他商议「婚书」一事。
「准备婚书?」她刚一提出此事,赵晏便挑眉看向她。
「对。」薛灵栀郑重点头,继而认真解释,「正因为咱们是假的,所以更应该准备齐全一点儿,就像真的一样,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赵晏随口应道:「那你准备吧。」
他重伤未愈,实在不想在这等小事上浪费精力。
「我听人说,婚书要有双方父亲的名字。」薛灵栀颇有些不好意思,「张公子,你爹爹那边……我怎么写?」
她倒是不介意生编硬造,就是担心他不满意后不肯配合。
谨慎起见,她特意来问一问。
赵晏本不想理会,但不知怎么,他心思一动,忽然想到她先前取的「张乙」和「张二」,不由地心生警惕。
直觉告诉他,此事不能由她全部做主。
「张——」赵晏视线微转,目光落在床畔的半旧木桌上,「张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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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相公是捡的 上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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