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仓皇,熄灭火折子时,食指尖被烫了一下。
摇晃的光影逐渐明亮,骆心词分不出心查看伤势,提心吊胆地缩在书架后,大气不敢出。
书房中越来越亮,在脚步声传来后不久,摇曳的灯笼光芒被明亮的烛灯代替,有太师椅拖动的声音,也有人开了口。
「说了吗?」
「回小侯爷,属下与瞿礼周旋的这些日子,这人一直在提些无足轻重的往事,无论属下如何诱导,他都对那事闭口不谈,警惕心很强。」
说话的是两个男人,骆心词听不懂对话内容,但是能分辨出这二人是主仆关系。
正因如此,她有些呆滞。
因为那两个声音她都认得,问话的是明于鹤,回答的是武陵侯。
骆心词觉得兴许是她太紧张,错将别人的声音当做武陵侯的了。
他是明于鹤的父亲,怎么可能对着他自称属下?
数尺之隔的桌案边,又有人道:「既然套不出答案,何不将人抓了拷问?」
又是明于鹤的声音:「抓了瞿礼,父亲的死都瞒不住了,我可不想为他守灵。」
骆心词彻底懵住。
武陵侯死了。
彷徨中,她记起第一次见明于鹤时,那个躺在他脚下的尸体。
☆☆☆
现在这个武陵侯是明于鹤让人假扮的!
这个也是假的,难怪他说可以杀武陵侯,但是要在三个月之后。
骆心词很慌张。
她好像撞破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但她又不是特别震惊,毕竟同样的事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她慌张只是因为自己不该知晓这事!
上次书房事件后,明于鹤编了个谎言将她骗过去了,她该对明于鹤的话坚信不疑!
现在骆心词明白为什么明念笙说武陵侯很厌恶她,她到侯府后,武陵侯却对她不管不问了。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府中的事情全部由明于鹤做主了。
可她不想知道。
骆心词心中无声尖叫,外面的人仍在自顾自说着话。
「小宁王传了信回来,说……」
骆心词捂紧双耳闭上了眼,蜷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化身成一截木桩。
她一点都不想牵扯进侯府恩怨里,什么小宁王的事情,她更加不想知道。
她双耳捂得很紧,一点人声都听不见,只听见自己「砰——砰——」的急促心跳声。
骆心词心慌意乱,从未感觉时间过的这么慢,她一遍又一遍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数到六百时,颤抖着眼睫缓缓睁开一条眼缝。
书架与纱幔将她遮掩得很好,但光亮仍在,明于鹤还没离开。
她不敢松开捂耳的双手,心急如焚地又等了会儿,不经意透过书册缝隙看见地上的影子,发现屋中只剩下一人了。
应当是明于鹤。
深更半夜的,他不回去睡觉,独自在书房做什么?
他不会要在书房待一整夜吧?
骆心词算不出自己被困多久了,外面的连星没看见她脱身,该急坏了,可千万别冲动地闯进来……
骆心词焦急不安,没忍住顺着地上的阴影往上看,在烛灯下,看见明于鹤背对着她的方向站立着,面前挂有一幅画。
像是在赏画。
画被明于鹤的肩膀遮住,骆心词只窥得画像的下半部分,从衣着上隐约能辨认出画上是个年轻姑娘。
骆心词本来是没多想的,只等着明于鹤快些赏完画离开。可明于鹤伫立于画前久久不动,她也动不得,越是提醒自己不能动弹,越是控制不住手脚。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猜测起画中人的身份。
看得这么出神,难道画中是他的意中人?
骆心词想起明于鹤说他至今未有婚配,是因为他身怀常人无法接受的嗜好。
但见他今日这副痴迷的模样,骆心词觉得他恐怕是心有所属,良缘未成。
武陵侯府的小侯爷,出身高贵,仪表堂堂,门第、手段都是一等,再不济还能请旨赐婚,什么样的姑娘得不到?
骆心词猜测,这姑娘多半是斯人已逝,阴阳两隔。
这么一想,她觉得明于鹤有点可怜。
明于鹤杀了武陵侯,子弑父,为纲常伦理所不容。但凭心而论,她对「明念笙」这个身份卑微的庶妹已经足够好了,不介意她的品性,纵容她对京中子弟挑挑拣拣,虽为难她报复江黎阳,但也让她出了口恶气。
骆心词忽然有点愧疚,她欺骗明于鹤太多了。
就在她冒出这种想法时,明于鹤往前一步,向着画像上的人抬起了手。
由此露出了画中人的如云鬓发。
骆心词看见明于鹤的手贴着画中人的面颊抚摸,动作轻柔得仿佛雪花落地、春风拂面。
她看不见明于鹤的神色,但从他的动作中能看出无限深情与眷恋。
再怎么坚强、绝情的人也会有柔情脆弱的一面。
骆心词有些为明于鹤难过。
「唇该更红润些。」明于鹤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即收手转身。
骆心词忘记自己什么时候放下了捂耳的手,见状心头一惊,连忙往后面躲了一躲。
直到瞟见地上的影子取了颜料转向画像,她才再次往外看。
「这样就更像了。可惜……」
明于鹤喃喃自语,听着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黏稠孤寂,「……可惜近在咫尺,我却不能触碰。」
他长叹了一声,持着颜料后退了一步。
躲在书架后的骆心词得以看见画中人的下半张脸,略微眼熟,但她记不起何时见过,只觉得明于鹤画工精湛,尤其那片新点过的红唇,娇艳动人,不输盛开的牡丹。
这姑娘一定很美。
明于鹤一定很爱她。
骆心词正想着,明于鹤侧了侧身子,露出了画像的全部。
骆心词完整看见了画中人,迷惑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用力眨眨眼再看,听见明于鹤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声音哀婉,叹道:「念笙,你何时才能明白哥哥的心意?」
骆心词僵了一下,反应过来明于鹤不是在与她说话,而是在与画中人倾诉后,她看向画像,迟疑了下,倏然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猛烈地炸开!
明于鹤说过,他迟迟不婚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嗜好。
骆心词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嗜好了。
她与画中人对视,看着那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容颜,只觉天旋地转,她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明于鹤对画中人有着男女之情。
画中人是骆心词。
虽说骆心词与明于鹤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可她现在用的是明念笙的身份,在明于鹤眼中,她是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
骆心词缩在角落里,崩溃捂脸。
入京前提起明于鹤,明念笙说这个兄长是天之骄子,她根本接触不到,没什么记忆。但是她让骆心词放心,说明于鹤或许不会怎么关照这个妹妹,但只要不去招惹他,他不会为难骆心词。
骆心词信了。
此刻她蜷缩在狭窄的书架后,回想着明念笙的叮嘱与入京后的所见所闻,发现除了韶安郡主勉强与明念笙说的对的上,其余的早已全部颠覆!
尤其是明于鹤,简直是个疯子!
明于鹤惦记着「明念笙」,在骆心词眼中就和骆颐舟对她有男女之情一样。
她只是想一想骆颐舟像明于鹤那样,在难眠的深夜里,满目柔情地抚摸她的画像,她就毛骨悚然!
骆心词现在怀疑明于鹤杀了武陵侯,根本不是什么父子间的恩怨,更不是替天行道,而是发自内心的癫狂。
她听说过,某些人生来癫狂,越是世俗不容的事情,他们越是要做,以满足他追求刺激的欲念。
这种疯狂流传于血脉中,世世代代传递,永无休止。
书架后,骆心词没能从晴天霹雳中走出来,越想越觉得明于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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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名主母 卷一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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