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瑜是个有追求的讲究人,跟他老子不一样。
秦王荤素不忌,他却央求老王妃替他请来宫里头的嬷嬷,把宁樱从头到尾改变成他喜好的模样。
简称量身定做。
起初老王妃还担忧李瑜被色-欲迷了心智,后来事实证明她多虑了,人家头脑清醒着呢,比他老子理性多了,女人要玩,状元也要考,两不误。
所幸宁樱没有误事,李瑜也很有出息,老王妃这才宽了心,越看她越顺眼,也愿意给颜面抬妾。
这对于奴仆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体面。
宁樱在这里应付了婆媳近半个时辰才得以脱身,出了福寿堂,同行而来的美月偷偷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冲她挤眉溜眼。
宁樱没好气地掐了她一把,美月龇牙。
二人在回西月阁的路上,美月压低声音道:「阿樱姐姐,老王妃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呀?」
宁樱没有作答,只是似笑非笑道:「晚上做乌鳢来吃。」
美月默默地咽了咽唾沫,咧嘴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她与春兰不同,没有上进心,只想安分守己做个二等丫鬟。
春兰盼着自己能得主子青睐,美月却盼着宁樱能继续得李瑜偏宠,最好抬成妾室成为半个主子,这样她才能继续跟在宁樱身边捞点好吃好喝的。
回到西月阁后,宁樱闲着无事躲进自己的房里偷偷数钱袋子。
李瑜平日里非常大方,她每月能支使二两银子,但上下打点和自己贪吃,余下的并不多,若是把首饰等物当掉,存余也不过七八两。
宁樱忽然觉得自己好穷。
藏好私房,她若有所思地坐到桌前单手托腮。
李瑜这个人自大轻狂,且爱面子,若要从他手里跑路,只怕不易。
乐观一点,就算她能侥幸脱离秦王府,一旦他派人捉拿,以秦王府势力托官府找寻,她几乎是无处藏身的。
以他那骄矜习性,触了逆鳞非得打断她的狗腿。
宁樱不敢挑战李瑜的权威,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祖宗,他若要做某事,府里没人拦得住。
想要脱身离府,就得用计。
得让李瑜心甘情愿将她拱手送出,并且还不会深究,就算他不乐意,也得碍于面子打落牙齿和血吞,憋着不发作。
这是一项技术活儿。
春困秋乏,午饭后宁樱便小憩了阵儿。
她只负责李瑜的生活起居,他没在府里,她则相对自由,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下午晚些时候,宁樱去小厨房准备乌鳢。
当初宫里的嬷嬷曾教过她做膳食,宁樱也对做吃的颇有几分兴致。
蔡三娘询问她后便主动杀鱼,从缸里捞起两条乌鳢,麻利地将它们摔到地上砸晕。
在她处理乌鳢时,宁樱从木盒里取出少许滋补品,有红枣、枸杞和党参等物。
蔡三娘把鱼头斩下,鱼身剖开取出脊椎骨斩段,交由宁樱处理。
灶台上的铁锅已经烧热,宁樱拿铁勺勾了些猪油进锅里,把鱼头和鱼骨进行煎制。
待它们被煎得两面焦黄,她才取木瓢舀山泉水进锅,直到锅中沸腾翻滚,一口专门炖汤的瓦罐被蔡三娘放到炉子上。
宁樱将锅里的鱼汤舀进瓦罐里,加入姜片、红枣和党参等物熬制。
鱼汤处理妥当后,她找来一把更为锋利的薄刀用来处理鱼片。
乌鳢肉质久煮易柴,最适合片成薄片涮烫,只需在汤锅里涮上须臾,蘸上酱料即可。
那鱼片是有讲究的,因涮烫时间短,需片成薄如蝉翼的才行。
宁樱手稳,片出来的乌鳢片洁白莹润,呈透明状,每一块鱼片大小相当,中间有红润的十字花,那是乌鳢特有的肌理纹路。
蔡三娘取来白瓷盘,宁樱仔细将鱼片摆盘。
李瑜是个讲究人,饮食极其苛刻,追求色香味俱全。
宁樱深得真传,一片片十字花被她一点点摆放到洁白的陶瓷盘上,并用艳红枸杞点缀,有的甚至还摆出了各种花型,看起来赏心悦目。
蔡三娘不由得赞道:「阿樱当真心灵手巧。」
宁樱回道:「那是郎君会教。」停顿片刻,意味深长道,「以后若三娘去了别处,也饿不着你,从咱们西月阁出去的人,个个都不简单。」
这话把蔡三娘说得哭笑不得。
能服侍得下李瑜的人,确实需要点本事。
处理好两条乌鳢鱼片,宁樱洗干净手准备蘸料,有剁碎的蒜蓉,还有火辣辣的茱萸。
蔡三娘则准备时鲜菜蔬,泡发的木耳,黄花,以及虾丸荤素等物。
春日白天日渐延长,傍晚时分李瑜下值回府,婢女前来通报,说主子回来了。
宁樱前去接迎。
落日余晖洒落到长廊上,李瑜不疾不徐穿过那些光影。他的官帽被侍从梁璜捧着,背着手,面上跟往日那般瞧不出喜怒。
宁樱远远瞧见那道身影,看他不紧不慢朝她走来,仪态风流,步伐从容,通身的贵公子气度。
待他更近了些,宁樱才福身行礼,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郎君。
李瑜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
梁璜把官帽递给宁樱,她伸手接过,跟在李瑜身后,顶替了梁璜的位置。
回房的途中李瑜一直都没有说话,宁樱也不碎嘴,因为这个男人不喜欢话多的女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过一处假山时,李瑜才冷不丁问了一句,「听说你今日去过福寿堂?」
宁樱回道:「上午奴婢去过一回。」
李瑜眉毛微挑,居高临下睇了她一眼,「可是阿娘唤你去的?」
「是。」
「她同你说了些什么?」
「王妃询问奴婢郎君近些日的日常。」
李瑜听后没有出声,自顾前行。
宁樱垂首跟上,哪晓得他忽然顿身,她不慎撞到他的背脊上,鼻子被撞得生疼。
熟悉的松香涌入鼻息,宁樱吃痛冷呲,差点红了眼。
李瑜斜睨她,面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何人在府里传言,说我欲抬你为妾?」
听到这话,宁樱暗呼不妙,忙跪了下去,惶恐道:「奴婢不敢!」
李瑜盯着她看了许久,跪在地上的宁樱大气不敢出,心烦地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瑜才冷哼一声离去。
待他走远了,宁樱才起身。
然而前面那人忽地扭头瞥了她一眼,破天荒地逮着她的一记白眼。
李瑜顿时愣住了,随即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看她。
宁樱:「……」
默默地掐了掐掌心,缓缓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欸?
大意了!
两人对视,双方僵持了许久,李瑜才压下心里头的怪异感,背着手离去。
宁樱稍稍整理思绪,不动声色跟上。
主仆二人又陷入了冗长的静默中。
也不知是李瑜的错觉还是其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楚,反正就觉得有点奇怪。
回到房后,宁樱伺候李瑜换下官袍,寻来一身浅灰色便服替他穿上。
在给他整理衣襟时,李瑜忽然收拢她的腰肢。
宁樱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两人的举动着实暧昧,她只能梗着脖子喊了一声郎君。
李瑜的视线落到她的颈项上,耳后的颈脖处残留着他昨夜落下来的吻痕。
这个女人在床上是能满足他的,但也仅仅只是在床上。
她是他精心调-教给自己的乐子,烹他爱吃的茶,煮他爱吃的膳食,甚至在行房时都知道怎么迎合取悦他,在他面前从不说一个「不」字。
但到底只是一个奴仆,玩意儿。
头顶上久久没有动静,宁樱屏住呼吸用余光往上偷瞄,却只能瞄到李瑜性感的喉结。
那厮惯来喜怒无常,她也吃不准他今日到底是什么心思,索性撒娇往他怀里钻,主动说道:「不知郎君从何处听闻奴婢要抬妾的说法,奴婢着实冤枉。」
李瑜垂眸睇这个温柔小意的女人,脸上不知喜怒。
宁樱见他没有抗拒她的贴近,继续无辜道:「今日去福寿堂,王妃询问过郎君的日常起居后,便又同大夫人说起郎君明年行冠礼之事,自然而然谈到郎君婚嫁。」
李瑜还是没有吭声。
宁樱倾诉道:「这些年奴婢能得郎君厚爱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不敢有虚妄之心,还请郎君明鉴。」
李瑜冷冷地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窥探出真假。
宁樱不禁露出几分娇怯来,她知道这个男人万事有度,是决计不会纵容一个女人恃宠而骄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的。
好在是她平日里乖巧又懂事,也没干过出格的事,李瑜也未继续找茬,只道:「阿娘欲把你抬成侍妾,是吗?」
宁樱露出娇羞的表情,掐他的腰道:「王妃说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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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的通房 上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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