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看向她,「赶紧的,别惹小祖宗发火。」
宁樱只得放下筷子,漱了口,净过手,又稍作整理一番,才取了蔡三娘备上的蜂蜜水送到书房去。
现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里撑了灯,书房里也是明晃晃的。
宁樱端着木托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叩门,喊了一声郎君,里头传来李瑜的回应,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生怕打扰到了他。
把蜂蜜水放到桌案一侧,李瑜才从一卷破旧的竹简中抬头瞥了她一眼,宁樱取茶盏倒了一碗双手奉上。
李瑜伸手接过,抿了一口,那蜂蜜水本是甜的,他却说了一句酸。
宁樱不由得愣住,调制蜂蜜的泉水是温水,没道理会酸才对。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李瑜又说了一句,「你把春兰搁这儿作甚?」
宁樱颇不好意思道:「恰逢崔妈妈过来,奴婢嘴馋,便去陪了一会儿。」
李瑜看着她沉默,过了许久,才道:「你过来。」
宁樱依言走近了些,他却朝她勾手,于是她再靠近了些。
李瑜探头,在她身上嗅了嗅,微微蹙眉道:「你饮酒了?」
宁樱忙解释说:「崔妈妈盛情难却,奴婢只小小尝了一口青梅酒。」
李瑜嫌弃道:「作死。」
桌案上的蜂蜜水不过是他支开春兰的借口,指着茶盏道:「你喝了。」
宁樱老老实实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齁甜!
难怪他不喜。
这是她的疏忽。
那小祖宗指着一壶蜂蜜水,示意她全灌进去,宁樱只得照做。
方才她才用过晚饭,这会儿又喝了一壶蜂蜜水,只觉得整个肚子里都能晃荡了。
李瑜却视而不见,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认真地研究竹简上的字迹。
宁樱识字,却看不明白他纸上画的意思,像某种建筑图案。
书房里灯火通明,周边一片静谧,只要李瑜不开口,宁樱就不能离开,必须像往常那样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觉小腹充盈,硬着头皮说要如厕。
李瑜无比嫌弃地挥了挥手。
宁樱这才得以脱身。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备热水,我要沐浴。」
宁樱应声是。
庖厨早已备好热水,粗使奴仆忙把水提到浴房做准备。
莫约茶盏功夫后,李瑜从书房那边过来,宁樱备好干净衣裳,伺候他沐浴。
李瑜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了才解下外衣。
宁樱接过将其挂到椸架上,伺候他脱里衣时,他忽然道:「转过身去。」
宁樱心里头不由得腹诽,又不是没看过。
待她转身后,李瑜才脱下亵衣进浴桶,恰到好处的水温浸润着每一寸肌肤,他发出舒服的喟叹。
宁樱这才取来胰子伺候他沐浴。
那厮天生的冷白皮,自小的娇身惯养造就出一副比女人还娇气的皮囊,堪比养在深闺里的小公主。
视线落到他颈后的一道抓痕上,宁樱不禁有些心虚。
她故意转移目光,却总是挪不开,那人唇色艳丽,喉结性感,锁骨线条优雅……再往下,被帕子遮挡了。
宁樱忍不住「啧」了一声。
泡澡能缓解疲乏,白日里伏案劳累了一天,李瑜很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宁樱替他揉捏肩周舒缓,直到水温下降,才又命婆子添水。有时候她也会淘气,手不老实往下捞,却被李瑜捉住。
宁樱吃吃笑了起来,忙道:「郎君该起了,莫要受了凉。」
李瑜盯着她白腻的手臂,「你捞哪儿呢?」
宁樱挑眉,视线落到他腰间的帕子上,才不承认她贪色,正要去抓,却被李瑜一把拽进了浴桶。
只听扑通一声,大片水花溅洒而出,她惊呼着把他扑进了桶底。
波光粼粼中,湿透的衣衫四散开来,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令宁樱吃了豹子胆,忽然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突如其来的肌肤相亲令整个气氛变得暧昧,李瑜冒出水面,一把将她推到浴桶边缘,附到她耳边道:「胆子倒不小。」
宁樱抹了把脸,一双眼俏皮灵动,湿漉漉的,叫人心猿意马。
李瑜被撩到了,捉住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你自小就沾不得酒,让我仔细瞧瞧有没有起酒疹。」
宁樱啐了一句流氓,正要往外头爬,却被他抓了回去……
丫鬟是不能跟主子睡一个被窝的,往日宁樱都是宿在耳房,当天晚上却被李瑜困在了寝卧。
怀里的温香软玉令人沉迷,李瑜轻嗅着她的发香。
宁樱有些不安地蠕动身子,小声道:「郎君,这不符合规矩。」
身后的李瑜没有出声,宁樱轻轻掰他的手指,却反被禁锢得更紧。
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勾进结实的胸膛,宁樱不敢再动,耳后传来撩人心窝子的呢喃,「我便是规矩。」
宁樱翻身往他怀里钻,他的亵衣上有好闻的松香,摸起来就跟暖炉似的最适宜拿来暖床了。
李瑜似乎有些困倦,闭目把她搂在怀里。
宁樱仰头看他,指尖鬼使神差地落到他的脸上,细细勾勒那张俊颜,浓淡相宜的眉,卷曲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诱人的唇……委实叫人心动。
如果不是时代局限,她倒是挺喜欢这个男人的,有脸嘴,有身段,且有学识涵养。
只是遗憾,这般娇养的公子哥她嫖不起。
收起心中的惋惜,宁樱翻身缩在李瑜怀里,直到他睡熟后,她才下床吹灭烛火,轻手轻脚回了耳房。
子夜时分李瑜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怀里却空空如许,他有几分不快,唤道:「阿樱?」
耳房里的宁樱听到他的呼喊,只得从被窝里爬起来查看。
那祖宗脾气不好,像游魂似的坐起身,说话的鼻音颇重,「你去哪儿了?」
宁樱答道:「郎君,奴婢在耳房。」
李瑜不高兴道:「作死。」
知道他生气了,宁樱只得哄着爬进了被窝,却被他整个人压到身上,差点把她压背了气儿。
好不容易把他推开,李瑜傲娇道:「抱我。」
宁樱怕他不老实,只得往他怀里钻。
怕她又跑了,他故意收拢力道,把她当成玩偶搂在怀里,占有欲极强。
之后李瑜睡得很踏实,因为怀里的女人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宁樱在黑夜里默默地感受着从背脊上传来的温度,忽然想起她十岁时第一次见到李瑜的情形。
当时她肮脏又落魄,满身伤蜷缩在人堆里,被人牙子收拾得很惨,毫无抵抗之力。
像他们那种沦为奴籍的低等贱民是没有人权的,跟牲畜似的放到奴隶市场供达官贵人们挑选。
那种绝望又无力的挫败一点点吞噬着她生存下去的希望,直到李瑜在护卫拥护下前来挑选奴仆。
她从未见过那般漂亮的少年郎,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写满了贵气。
当时李瑜才十三岁,有一张白净到极致的面庞。
那时他身上的男性特质并不突出,穿了一身织锦胡服,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握着马鞭,居高临下审视人牙子手里的奴仆们,十足的骄矜气派。
这样的贵人宁樱从未见过,连人牙子都低眉顺眼。
后来宁樱走了狗屎运,被李瑜挑中。
他非常挑剔。
人牙子粗暴地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马前,特地把她的牙口翻给他看。
这还不算,后来又把她带进棚里让奶娘崔氏扒光衣裳检查一遍全身,确定没有毛病后,这笔交易才算达成。
当时花了李瑜三贯钱。
起初崔氏觉得肉疼,因为那时候宁樱瘦得跟猴儿似的,又受了不少伤,买回去还得抓药医治,再加上五官也算不得出众,崔氏不太明白李瑜为何独独选中了她。
宁樱也曾问过。
李瑜是这样答的,说她那双眼睛生得好,跟常人不太一样,瞳孔是琥珀色,在阳光下透着光,仿佛会说话。
宁樱信了。
因为宫里头教她仪态的芳嬷嬷也曾说过她有一双勾人的眼眸。
她的五官寡淡,但与琥珀色瞳仁搭配起来就别有一番韵味。再加上她性情温良,好学且擅周旋,又颇有几分小女人的雅淑,能得李瑜喜爱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是李瑜算得上君子,她十岁入府,及笄后才通人事,日子过得比往日舒心多了,不至于对这位主儿生厌。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樱才在怀抱中昏昏欲睡。
若被魏婆子察觉通房在主子屋里呆了一宿,定会落下话柄,故而宁樱一早就回耳房洗漱,魏婆子送热水来时也未发现异常。
对于宁樱一晚上跑几趟李瑜是服气的,他把头蒙在被窝里赖床。
宁樱站在床沿哄他,说明日就休沐了,再坚持一日。
她费了不少劲儿才把祖宗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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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的通房 上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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