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的心机美人 卷一 第11章

  贺兰香本就在为生死未卜的前路头疼,听到动静更加心烦意乱,不悦道:「有烟味便将窗子打开,吵什么吵。」
  二人安静下去,老实将车窗支起。
  未料这一支开,扑鼻浓烟滚入车厢,呛的贺兰香当即咳嗽好几声,正想问哪来这么大的烟,便听到细辛春燕同时发出的惊呼声。
  贺兰香睁眼,倾身往窗外探去,顺着浓烟飘来的方向放眼一望,霎时凉了半边身子。
  只见乌沉天色下,烈火熊熊,黑烟滚滚,偌大的宣平侯府在火中燃烧,已成漆黑废墟。
  贺兰香从未有过如此窒息的滋味。
  那些烟气从她的鼻子钻进去,化为一只大手,一把捏住了她的心,让她整颗心再也无法跳动,人也手脚冰凉,变成一块无悲无喜的木头。
  宣平侯府,那个她生活了三年,藏有她无数喜怒哀乐的地方,将就此化为灰烬,她再也回不去了。
  临安,已无她的容身之处。
  贺兰香盯着那片通天红光,眼仁映出似血鲜艳的火舌,火舌在她眼中熊熊燃烧,好像她已身处火海,即将葬身于其中。
  半晌,她将车窗合上,安静坐着,没有哭。
  ☆☆☆
  出城要经西子湖,过了西子湖,便是河坊街。
  街面飘着藕花香,挑担子的卖花郎,举篾盘卖茶饮的老嫲嫲,店门口打哈欠的小伙计,勾栏里挥红袖的美娇娘,声浪起伏,熙熙攘攘。
  因这几日以来,谢折只铲权贵,未碰百姓,故街上恢复热闹,铁骑经过时,还有百姓围街张望。
  无论被什么样的目光打量,他始终神情沉冷,活似尊没有七情六欲的煞神雕塑。
  直到手下对他低声禀报什么,他那张没有活人气的脸方略动了神情,皱眉道:「停下?」
  他思忖一二,抬手示意队伍暂停前行,原地休整。
  蒙蒙细雨中,一只白腻柔软的手伸出毡帘,经丫鬟搀扶,下了马车。
  谢折的目光定在贺兰香头顶的绸伞上,他看着那伞离开队伍,径直走向街边,拐入到一扇朱色雕花门中,门上有面牌匾,匾上题了三个妖妖娆娆的字——「春风楼。」
  春风楼。
  谢折想起,贺兰香似乎出身于此。
  春风楼下,艳影没入门中,一石激起千层浪,街上的人炸开了锅,窸窣谈起那位唯一活下来的绝色女子。
  或钦羡,或感慨,或鄙夷,或唾弃。
  寻常百姓不懂朝堂政客的权衡利弊,他们坚信,那位出身风尘的侯门美妾,之所以能幸存,必是用了皮肉手段,譬如爬上那位领头男人的床。
  瞧那将军脸冷似冰,八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得了那样的美人,夜间不知如何销魂快活。
  青年老少咂嘴艳羡,字眼越发露骨。
  谢折听不见。
  春风楼门口有株红梅树,正逢炎热盛夏,红梅却花开正盛,大簇大簇的鲜红明艳,风一吹,落英缤纷。
  像极了贺兰香衣裳的颜色。
  春风楼内,歌舞升平。
  莺莺燕燕簇拥着名浓妆艳抹的妇人,妇人细长眉,吊梢眼,手持一柄细烟杆,吞云吐雾时眼眸半眯,一脸狐相。
  没人知道春风楼的鸨母到底叫什么,只知她姓贺兰,所以人人皆称一声兰姨。
  「我当是什么人,」兰姨迎面走去,娇声如莺啼,「原来是我的好女儿回来了。」
  她的眼波绕在贺兰香身上,意味深长,「莫非侯府败落,你无处可去,要回到为娘的身边?」
  贺兰香轻嗤一声,一反素日娇媚做派,撩起眼皮直视兰姨,冰冷地道:「我要去京城了,不知何时回来,好歹叫了你十来年的娘,走之前,特地来看看你。」
  兰姨愣了下子,又吞了口烟气,弯起眼眸笑,「你倒是个有孝心的,不枉我悉心调教你那么些年,真金白银的往你身上砸,指望你真能给我养老。」
  说到后面几个字,兰姨咬字不由发狠,眼神也像尖针,直勾勾盯着贺兰香。
  身上的披帛滑落,贺兰香收了下披帛,神态从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你教我的道理。」
  「我在这楼里长大,看着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今日发了疯,明日得了脏病,死了破席一卷扔进西子湖,连真名叫什么都留不下,你以为我就不害怕,我就丁点打算都没有?」
  谢晖年轻,有权有势,家中无正妻,是她早就选好的目标。
  万金赎身费看似惊骇,可贺兰香若留下,能入账的远不止一个万金。
  她走了三年,兰姨恨了她三年。
  「是啊,你从小就这么聪明。」
  兰姨吸了口烟,烟斗里的火星忽明忽暗,笑声也阴恻,「可惜不是我亲生的,不然,你能跑到哪去,还不得乖乖留下给我挣钱。」
  贺兰香眼波颤了下子,隔烟望着那一脸精明的妇人,眼眶逐渐被烟气熏红。
  「你女儿那么多,不缺我一个。」贺兰香转身,声音凉似雨露,「保重罢。」
  「香儿。」
  兰姨唤她,语气说不出是急是乱,停了下子道:「你再叫我声娘。」
  贺兰香顿住步子,脑海中浮现幼时生病的光景。
  年轻妇人在榻上搂着她,将她抱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念叨:「我的心肝肉,我的娇娇女,快些好起来,娘的心都快碎了。」
  贺兰香那时很贪恋那个香软的怀抱,没病也爱装病,毕竟曾几何时,她真以为自己是她亲生的。
  「娘,你等我长大,我给你挣大钱,给你养老。」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睁着双澄澈的大眼睛,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保证,全然不知自己是在拿什么保证。
  回忆散去,贺兰香转脸,发现兰姨的眼睛也在发红,想来也是被烟气熏的,显得多感人肺腑,平白招人恶心。
  她走过去,将兰姨手里细长的烟杆抽走,冷冷笑了一声,眼神在她脸上绕了一圈,半个字没有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兰姨怒极生笑,看着贺兰香的背影,边笑边流泪边骂:「养不熟的白眼狼,没心没肺的小贱人!」
  春风楼门口,微雨斜飞。
  贺兰香抬头看着临安阴郁乌沉的天色,举起手中烟杆,将烟嘴递到唇边,吐纳了一口烟气。
  鲜红的花瓣飞下,落到烟斗中,眨眼化为火星,散发股子烧焦头发的气味。
  梅花是用红绸裁出的,皮肉行当尤其迷信彩头,觉得门口有红,生意定会大红大紫。
  可无论怎么相像,死物就是死物,乍看鲜艳欲滴,细看毫无生趣,惹人生厌。
  贺兰香将头顶的伞拨开,只身走入雨中,吐出的烟气模糊了神情,唯能窥到她眼角半星冷意,像拂晓时分玫瑰瓣子上沁出的露水,隐秘而幽微。
  隔着人潮,谢折望而不语。
  临安的雨细如牛毛,扎在他的皮肤上,不疼,刺刺挠挠的痒。
  「她一个有身子的人怎么能抽烟,」崔懿惊了神,连忙吩咐,「来人,快过去让她把烟杆收起来。」
  士卒腿脚快,赶在贺兰香进马车前将话带到。
  坏脾气的美人被惹恼,随手便将烟杆丢了,探身入帘时还飞出了记白眼,对着崔懿,顺带扫到了谢折。
  谢折眉头微皱。
  心想你对我耍什么性子,又不是我不让你抽的。
  队伍行了三日,远离临安,抵达平江府地界。
  虽未出南边,但连绵梅雨总算有所消停,偌大一轮日头挂在天际,所行之处尽是聒噪虫鸣,像是要被太阳晒到咽气,垂死前进行最后的狂欢。
  驿站的大门外,士卒来来往往,正将车上的大小箱笼往里搬送,有的嫌热,干脆卸甲解衣,光着膀子扛箱,汗水一洒一串,浸透脚下干燥的泥土。
  细辛春燕最怕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们,可见他们动作粗暴,又忍不住央求:「劳烦诸位轻些,这些箱子都是紫檀木的,最是磕碰不得。」
  士卒们对此深感厌烦,觉得若非妇人碍事,他们日夜兼程,此时怕早已到达秦岭边境,何至于在此停留,耽误工夫。
  可等眼神一转,落到门口合欢花树下的那道袅娜身影上,再大的火气也随汗水落下,蒸发成热腾腾的,见不得人的隐晦心思。
  烈日炎炎,合欢花开的热烈,粉色的花丝攒成一簇簇,像攥了把细密的绣花针,满树芬芳馥郁。
  树下,贺兰香头顶薄纱斗笠,碧罗披帛垂到地上,正半躬腰身,拿饴糖逗蚂蚁玩。
  忽然一声闷响震耳,贺兰香哆嗦了下子,转身道:「怎么了?」
  门口处,偌大一口紫檀箱子摔在地上,年轻的副将站在旁边,神情拘谨,有些不知所措。
  细辛春燕看着被磕出印的箱子,心疼的泪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见贺兰香走来,不约而同地指着箱子道:「严副将方才手一滑,将主子盛头面的箱子扔地上了。」
  她的头面多为金银宝石所打,随便挑出一套,便能买下临安一整条街的铺子。
  贺兰香讶异一声,抬眼看向严崖。
  弹指间,香气袭面,佳人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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