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两桶水，瞧着院子里的季知节也有些惊讶。
　　「这么晚了还去打水？」
　　江无漾应了一声，直径朝着厨房走去，将水倒在水缸里面，季知节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厨房，发现桶里的水只剩下了一些，不径有些脸红，她洗澡比较废水，看来日后要节约些才是。
　　灶上的火还烧着，锅里头冒着丝丝白烟，江无漾坐在灶前，又添了些柴火，想起白日里剩下的鱼，季知节了然的从厨房退了出去。
　　瞧他的架势，应该是在煮鱼汤。
　　重新坐回位置上，季知节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
　　在她的记忆里，江无波是死在江无漾的眼前，三皇子为了让江无漾痛苦，当着他的面取了江无波的头颅，这对于他来说，是无比难过的回忆，尤其是看着李婉和她的孩子们，闭上眼就能想起当时江无波的样子。
　　他是悔恨的，总觉得要对李婉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对她的愧疚，如果当初死的的他，或许她们就不会这么伤心了，所以他事事都以其他人为先，从不为自己考虑。
　　季知节正想着，江无漾从厨房里出来，没有看她，朝着大房子里走去。
　　里头正传来贺氏逗弄着晗姐儿的声音，江无漾站在门外：「母亲。」
　　「进来吧。」
　　门里头传来贺氏的说话声，江无漾才打开门进去。
　　屋内虽是一张大床，但睡不下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小，贺氏年迈，李婉身子又虚弱，江有清自告奋勇地睡在地上，正铺着薄被在地上，江晚跟在她的身边，帮着她一道铺着，一副想要跟着她睡地上的样式。
　　看着他端着碗过来，贺氏心里明白，对着李婉道：「你的身子骨太虚弱了，没什么能补的，喝点鱼汤吧。」
　　江有清从江无漾的手中接过鱼汤，闻了一下，感觉跟今儿季知节做的鱼不是一个味道，问着道：「这是六哥你自己做的？」
　　「嗯。」
　　「嫂嫂快尝尝六哥的手艺。」
　　像她可还没有吃过六哥做的饭呢。
　　李婉不忍辜负他的心意，只好道：「六弟费心了。」
　　鱼汤还是热的，轻轻舀了一勺汤，吹了一口，李婉刚入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嘴里的汤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这汤也太腥了！
　　江无漾也是苦了心思做的鱼汤，只好将汤咽回肚子里，江有清好奇地问着：「六哥这汤好喝吗？」
　　李婉硬着头皮道：「尚可。」
　　江有清看着碗里的汤道：「这汤的颜色怎么瞧着怪怪的，瞧着一点也不白，嫂嫂多喝些，补补身子。」
　　「好。」
　　李婉不想拂了江无漾的心意，又喝了第二口，可哪知汤刚下肚，胃里猛地反胃起来，李婉将碗放下，飞奔着朝茅房跑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有清先反应了过来，尝了一口汤道：「这汤也太腥了。」
　　贺氏叹了口气道：「也是难为你们了。」
　　一个难得做，一个难得吃。
　　江无漾面无表情的将鱼汤端走，季知节被身后的场面吓了一跳，看着江无漾手上的汤时，大约也明白了几分。
　　江无漾将厨房的门给关上，心中的怒气越发大了起来，将鱼汤倒在潲水桶里，不小心手滑，将碗给摔在了地上。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没用。
　　大哥临走前交代他要照顾好大家，可自己却连他的妻儿都照顾不好。
　　季知节听见厨房的响动，透过门缝看着地上安静地躺着一只碗，只是已经破损成了两半。
　　「鱼汤不是这样做的。」
　　江无漾听见她的声音，面上又恢复成了没有表情的样子，回过头看见清透的眼在门缝外，见他看向自己，季知节推门而进道：「鱼肉腥，直接下水味道不太好。」
　　江无漾听着一动不动。
　　季知节在水桶里挑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鱼：「做汤用的鱼要鲜，鲫鱼还不错，只是小刺多。」
　　说着，拿起江无漾磨好的贴片，利落地划破鱼肚，刮好鳞片，清洗干净一气呵成。
　　江无漾甚至觉得比起自己，她的动作更加敏捷。
　　铁锅里面没有放水，被烧的冒着丝丝烟来：「鱼要煎过才更好些，只是没有油，味道没有那么香。」
　　将鱼放进锅里，鱼皮瞬间收缩起来，柴火被拿出来些，怕大火将鱼煎糊了。
　　待一面煎的差不多，季知节稍微放了点水，让鱼肉软了些，再将鱼翻了个面，煎另外一面。
　　见煎的差不多了，放了些热水下去，汤汁立刻变的白了起来。
　　接下来的工作也不难，季知节将锅铲递给江无漾：「等汤开了，再撒点盐就可以出锅了，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看着季知节离开的背影和锅里冒出的热气，江无漾突然觉得，生活好像也不是一团糟。
　　收拾了地上的残渣，江无漾重新拿了个碗出来。
　　「六弟，真是对不起。」李婉抱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想替他照顾好你。」
　　听着江无漾提起的人，李婉立刻红了眼，江无漾重新将汤放在她的面前，李婉愣住，这跟刚刚的汤完全不一样，汤色洁白浓郁，有香味飘了出来。
　　「是四娘做的。」江无漾说着，打消了她的疑虑。
　　李婉却是笑了：「总觉得她是我们之中最为娇气的一个，没想到却成了最快成长的一个。」
　　江无漾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李婉接过他手中的碗：「我不认同母亲的话，人总是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四娘是个好姑娘，错过了也就晚了。」
　　江无漾想起下午季知节跟郑氏的话，他们的缘分早就在出华京的时候就断了。
　　见他不说话，李婉便从厨房退了出去。
　　江无漾看着窗外的月，他做不到放下一切，放下仇恨。
　　第二日，季知节起的稍稍晚了些，许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唯一的不好就是床板太硬，肩膀酸痛。
　　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在家里，心中奇怪。
　　等洗漱完毕，才瞧着江无漾从外头回来，不好意思道：「又去打水了？」
　　「嗯。」
　　这打水确实是个难题，一个人要打的水，要满足一大家子的吃饭洗漱，用量确实不小：「你有瞧着晖哥吗？我叫他跟你一同去。」
　　江无漾将水倒在水缸里边儿：「他在河边抓鱼。」
　　「我怎么也没瞧着其他人。」
　　「洗衣服。」
　　江无漾说话简明扼要，说完，转身又去了水边，他今日要去城里，要把水缸装满才行。
　　季知节回屋的时候，经过厨房门口，发现厨房后头的杂草太高了，等有时间要将草拔了才行，等天气热起来，蚊子也会多起来。
　　看着时间差不多，季知节去了河边，郑氏、贺氏和李婉在一起浆洗着衣服，江有清带着两个孩子看着季晖抓鱼。
　　大人的衣服都是残破的，就别提孩子了，季晖正式长身体的时候，衣服袖子都不合身，裤腿更是已经露出了脚踝，江晚穿的衣服，袖子卷了几圈，都不合身。
　　她要赶紧赚钱才行。
　　见着季知节，季晖朝着她摆着手道：「阿姐，我抓到了好多螺。」
　　一看，果然抓到了好多，都快要小半桶了，季知节想起什么对着他道：「你将这些洗出来，等阿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差不多快到辰时，季知节与江无漾去到了村口，一辆牛车已经等候在那里，瞧着他们眼生，牛大爷问道：「你们是新搬来的？」
　　「是的，大爷，您这拉车多少钱？」季知节问着。
　　「一人一个铜板。」
　　季知节拿出两个铜板给他，便跟江无漾坐在了后头，今日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什么人搭车，到了时间，牛大爷就带着他们两个出发。
　　「大爷，您这车什么时候回来？」季知节跟着牛大爷聊着天。
　　「一般酉时回来，今儿只有你们两个，早一点晚一点跟我说一声就得。」
　　「那真是多谢大爷了。」
　　牛大爷瞧着江无漾从上车起便没有说过话，样貌也长的俊朗，问着季知节道：「这位郎君是你什么人，家中可有婚配？」
　　季知节一听，这大爷是想要给江无漾介绍对象，笑答着：「他是我表哥。」
　　「刚好我家里有个幺女，瞧着跟这郎君年岁差不多，要是觉得合适郎君可要去见一见？」
　　季知节看着江无漾的脸色越来越黑，噗嗤笑出声来：「只怕大爷心思要落空了，家中在幼时已给我俩定亲，再等过些日子便可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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