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龙不如当高枝 卷一 第22章

  「……找甚么托词?连一笔都画不了,称世上也没得这般现眼的……」
  「哦?」一只手截过那张白纸,旋即是一道男声,「那也叫我见识见识。」
  麻秆儿吓得回头,见到来人,顿时蔫了,「……袁……袁公子。」
  袁兆充耳不闻,拈着那张白纸左右翻看。
  半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看向那个自打他出现,就缩到角落里的姑娘,淡淡道:「纸张平直不皱,没有墨点,坐于渠边却没叫它沾上一滴水……」
  他这话颇有些不着四六,且只说一半,不像评画,倒像评纸。
  众人面露疑惑。
  清懿的心却顿时一沉,她脸上的羞怯仍在,手指却紧紧蜷缩。
  她知道,袁兆看穿了她的藏拙。
  作画者大多是爱画者,平日里保养书画的习惯怎么也改不掉,尤其是最为脆弱的纸张。总之,若她是个真正的庸人,绝不懂此道。
  心思急转间,清懿仍垂着眸,作出惭愧的神情道,「我从前习字不曾用过这上好的宣纸,今日见着了,不免分外爱惜,叫公子见笑了。」
  她话说得诚恳,旁人虽不明白这番对话的缘由,却已然信了她大半,那圆脸姑娘也帮腔道:「袁公子莫要怪这个姐姐,她来京里的时日不长,虽现下……才艺疏陋了些,可她如此爱惜纸张,想也是个上进的。」
  袁兆不知听得哪一句,突然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清懿藏在袖子里的手。
  旋即,直直对上她的眼睛,目光里夹杂的兴味,他又极轻道:「才艺疏陋?」
  几乎是同一时间,清懿立刻将袖子拉下,遮住整只手──不露出画画时磨出的薄茧。
  「袁郎在这同姊妹们聊甚么?」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旋即,是一道更为探究的目光落在清懿身上。
  项连伊瞥见袁兆手里的白纸,眼神顿了顿,故作纳罕道:「莫不是袁郎从一张白纸里也能瞧出灵气?」
  只是简单的问句,却叫清懿心头一凝。
  若袁兆如实说,必然引来项连伊的忌惮。
  清懿不动声色看向袁兆,试图读懂他的意图,却撞进他的目光里。
  袁兆恰好也看向她。
  那是一个极有兴趣的眼神。
  其中熟悉的意味,叫清懿一个恍神,好似回到久远以前。
  御宴时,偷溜出去透气的两个人不期而遇,清懿尚未从撞见外男的惊诧里回神,那人就轻笑道:「哟,做逃兵竟还遇知音。」
  ☆☆☆
  那时他眼底带笑,与现下如出一辙。
  袁兆好似读懂了她的意思,却又不想轻易如她所愿,故意迟迟不说话。
  「灵气甚么?还要拿这张白纸羞辱我们到几时?我们才疏学浅本不该来这现眼,可请柬是项大姐姐送来的,如今拿话刺我们的也是您,我原想着项大姑娘温柔贤淑名声在外,即便我二人再不好,也不会纵容旁人欺辱我与姐姐。可如今……我……呜呜呜……」
  斜刺里,突兀冲出来的小孩儿叫众人措手不及,一番连珠炮似的呛声,眼泪珠子不停掉,哭得小脸通红,好不凄惨的可怜模样。
  姐妹俩默契十足,清懿顺势接戏,眼眶湿润,泪珠要掉不掉。
  颇有仁义心的圆脸姑娘也不管甚么怕不怕了,赶忙掏出帕子给小孩儿擦眼泪,一面嘟囔道:「一个柔弱姐姐,一个可怜妹妹,尽叫你们逮着欺负,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被欺负的可怜小孩儿泪汪汪地伏在圆脸姑娘肩头,不时怯怯地瞧那袁兆和项连伊一眼,然后又恐惧地缩回去。
  一时间,袁兆与项连伊这对坏人男女形象算是坐实了。
  项连伊露出一个笑容,刚想开口劝慰,就见一个跋扈的主儿到了。
  「谁弄哭的?」晏徽云皱眉环顾一圈,语气不善,落在项连伊身上的目光很是冷峻,连带着袁兆都遭了一眼狠瞪。
  项连伊忙道:「世子误会,我方才瞧见这头热闹才来,话还不曾说两句,只见着袁郎拿了张白纸品鉴,觉得稀奇罢了。」
  晏徽云又看向袁兆。
  袁兆一摊手,语气悠然道:「来鉴赏大作的,细看,果然是错觉,没甚名堂。」
  清懿低着头,拭泪的手一顿,心下便知,这是替她遮掩住了。
  晏徽云冷漠着脸,「你是吃太饱了。」
  他才懒得听这些弯弯绕绕,劈手夺过那张白纸,撕个稀碎,漫天一扬。
  周围都是小姑娘,经不得他警告般地瞪上两眼,俱都吓得鹌鹑似的不敢作声。
  清殊惯是会看人眼色,知道这位爷是来解围的,立刻哭唧唧地迎上去,仰着头看他,好不委屈:「世子哥哥……」
  才初初有个少年人模样的晏徽云,被这声哥哥叫得一愣,他挑了挑眉,面上难得有些不自在。
  又瞧见那小人儿眼睛红肿,满脸泪痕,晏徽云有些烦躁,忍不住凶道:「我都来了,你还哭个甚么?」
  他往后一招手,老熟人白胖内监领着几个小厮上前来。
  晏徽云:「跟我走。」
  清殊眼睛一亮,赶忙拉上姐姐,屁颠屁颠跟着。
  白胖老内监扶了一把,嘴里不住地说,「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哭成花猫了,可怜见儿的,慢些走,别摔了。」
  晏徽云熟门熟路地领着她们进了一座院子,里头座椅摆设,一应俱全,是有人住的样子。
  清殊一进门便松快下来,顶着一双兔子眼睛到处转了转,好奇道:「殿下常来吗?」
  晏徽云疑惑地看她一眼,嗤笑道:「你问的甚么蠢问题,这别庄是我姑姑的产业,我自然是常来。」
  晏徽云的姑姑,便是袁兆的母亲,端阳长公主。
  清殊纳罕:「那你们是赴哪门子宴?都是看腻了的景。」
  晏徽云挑眉,接过白胖内监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道:「谁说我是来赴宴的?」
  清殊眼巴巴等他继续说,那大爷却懒得动口了。
  白胖内监笑眯眯地接话道:「他哪是个做雅集的人?原是那项家姑娘同公主讨了院子来待客,她又嘴甜,哄的公主连连答应了。我们家这个同袁家小主子早便约了今日来跑马,等到了这才知项家在做雅集,又有那姑娘三请四请的,少不得出面应付则个。」
  清殊心下登时了然,与一直沉默着的清懿对了个眼神,俱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揶揄。
  那些人在外头吹得有鼻子有眼儿,说是请来袁兆赴会,谁知竟是个有心算无心,早想好了要把人架过来充个场面罢了。
  啧,这项大姑娘,也不过如此。
  晏徽云眼瞧着那小人儿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泪眼朦胧的,现下又是不怕生地向许内监讨吃的,又是同她姐姐叽叽喳喳,笑得眼都弯了。
  他托着腮看了一会儿,冷哼道:「旁人来我这,怕都来不得及。你才同我见了几回?就这么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清殊一愣,想了一会,忍不住狐疑道:「殿下嫌我烦?」
  说罢,也不等人回答,又自顾自道:「讲不讲理啊,明明是殿下你叫我跟着你呢,现下又觉得我嘴多,吵到你了。」
  晏徽云还没来得及解释头一个问题,一个不讲理的罪名又砸了下来,他一句还没说,那头就有十句等着,直把他气得仰倒。
  「我几时说你烦?你现下对着我都敢张牙舞爪,方才怎的那样孬?怂得像只小王八。」
  听到这句话,清殊有些不服气,想顶嘴。但一瞥见身旁的姐姐,她就安静了,只轻轻哼了一声,不开口。
  晏徽云却像看穿了她似的,挑眉道:「上次你教训项家那个小的,好不威风。这会子竟哭着鼻子来找我,我在你眼里是个甚么好人不成?」
  清殊偷偷抬眼,正瞧见他抱着臂,好整以暇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的模样。
  她犹豫片刻,嘟囔道:「殿下怎的这般不自信,成日里说自己坏。你头次见我就给吃给喝,又替我解围兜底。方才雅集又敢仗义执言,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你实在是个顶好的人。」
  「见一面是缘分,两面是缘中缘,老天爷安排你来给我解围,正说明了有缘千里……什么什么的,总之殿下不要嫌我烦,我也不嫌殿下脾气坏。」
  「哼,甚么圆的扁的,胡说八道!」一番话说得晏徽云脸色几变,他倒没有被这张巧嘴夸昏头,仍端着一副凶悍的架子,只是微翘的唇角暴露了此刻的好心情,「还有,爷的脾气就是坏,没有你挑拣我的份,知道吗小屁孩!」
  忽又想到甚么,他难得踌躇,几番动唇,才没头没尾道:「我能寻来几个画画的好手,都是宫里供着的御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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